安庆府兵备道衙门里异常忙乱,黄巡抚则端坐正堂,身边的师爷把桌案上两封塘报递给了刚进来的副使张亮,道:“张大人,您看看!这是从池州府和建德县刚送来的急报,乱兵这一路由江西进入我江南地界,池州,太平告急。”
张副使匆匆看完塘报,抬头看向黄巡抚,用一口浓重的四川音道:“黄兄有何打算?”
黄巡抚凛然道:“我已准备亲自过江,坐镇池州府,我倒是不信了,这三日前我才和左良玉谈妥,他还敢攻打我府城不成?”
张副使自是马上阻止道:“黄兄不可,您身负四府之地的安危,怎可轻易犯险,再说这乱兵也未必是左良玉率领,属下愿过江镇守池州,我还真不相信他敢打我噻!”
黄巡抚点头道:“贤弟果然忠君爱国,勇于担当,愚兄也就不和你客气了,你赶快收拾一下,我这就派水师安排艨艟送你过江!”
张副使心里暗骂,嘴上自是满是应诺,道:“好,我马上就去喽,只是这纵兵作乱之事自要上奏朝廷,弹劾那左良玉,不知兄台此事如何计较噻?”
黄巡抚会心一笑,回道:“这样,我们现在就写好这弹劾的奏章,你我联合署名,你看如何?”
张副使点头释然,道:“巡抚大人既然如此提议,下官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噻。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黄巡抚点头微笑,道:“贤弟请便,我这里安排好了自会派人去叫你。”
待到那张亮离开,师爷开口问道:“大人我这就去吩咐水师备船吗?”
黄巡抚不屑道:“备什么船,等你备好了船,这乱兵的船也该把江都封了,你就安安心心把这写进奏章里,别指望他会过江去守那池州城!”
朱大少的船队趁着傍晚时分涨起的潮水进到了崇明港,等船彻底靠稳了后,才慢悠悠的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他伸着懒腰,好一会儿五个穿着直筒长裙的朝鲜女子从船舱里跟了出来,叽叽喳喳说笑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子问道:“朱公子,我们到了吗?哇,好多的船啊!”
大少向她们挥了挥手,道:“还没到呢,急什么,你们回船舱去,到了我会叫你们的。”
女人们却没有乖乖听话,而是惊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嘴里发出一声声车轱辘话的惊叹声,她们自是被码头上和江岸上的繁华景色所吸引。大少见此自是满是不屑,骂道:“一帮子没见识的棒子,给我滚进去,谁再出来我就把你卖去建奴那边!”
女人们闻言嘻嘻哈哈惊叫着钻回了船舱。
大少嘿嘿笑着,在两个水手的搀扶下跳上了码头。这次的六条大福船除了装满了木材之外,还有很多的人参和裘皮等货物,这批木材已是阴干了一段时间的“熟材”,自从年前他把刘家和陆家在辽东和朝鲜的资源整合以后,一条有着汉八旗佟家为背景的商路就彻底打通了。大少以布匹,丝绸和镜子等玻璃制品为主的货物,换取木材配以人参貂皮等东北特产。
夕阳的余晖披在大少的身上,他向码头上的团丁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后,哼着小曲往码头上的管事房走去,走了十几步,他突然发现码头上的气氛有点不对,他停下了脚步,仔细开始观察码头上的情况。果然原本应该喧嚣热闹的码头上,显得异常安静,周边的力夫们虽然仍在努力干活,但没有如往常那般喊着号子,相互招呼。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显得心事重重。
大少蹙了蹙眉,问身边年轻的港务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啦?怎么气氛有点不对啊?”
那港务一脸严肃地道:“刚才都在传,下午有人行刺少主,现在警卫们正到处在抓人呢!”
大少大吃一惊,一把抓住此人的肩膀,问道:“有人刺杀四弟?四弟有伤到吗?”
那港务也大吃一惊,嗫嚅道:“你是?你是少主的哥哥?少主没事,不过据说有人死了!”
姚六嫂感觉疼痛正在渐渐远去,她想喊叫想说话,但是胸口有股大力压得她喘不上气,发不出声。她的眼前不断有人影在晃动,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开始出汗,浑身大汗淋漓。她的手摸向胸口,她要把那东西拿掉,否则她说不出话来,她可不愿这样憋死。
她从小就没有妈,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一张模模糊糊的脸,长大后父亲告诉她母亲在她八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靠打渔为生,有着一条小渔船。父女俩风里来雨里去,相依为命。这条乌篷船就是他们的一切,吃饭,睡觉,打渔,赶路,她的童年就是在这条小小的渔船里,还有就是外面广阔的江海和无尽的芦苇荡。
父亲后来一直会摇着船去一条小河汊,岸边一家飘着酒旗的土屋里,有着一对母子。父亲会用渔获换来饭食和米酒,她也慢慢和那个男孩子混熟了。
男孩子叫姚六,干干瘦瘦的,长得丑丑的,但很风趣,会给她讲好听的故事。于是她知道了天上的星星也有名字,有一颗叫牛郎,还有一颗叫织女。后来,父亲经常把她留在这对母子这里,自己一个人出去打渔。那男孩子的母亲别人都叫她姚寡妇,也是干干瘦瘦的,长了一张麻子脸,不好看,但却对她很和蔼,教她怎么酿米酒,怎么蒸米糕,怎么纺棉纱。姚六后来去了私塾念书,可不久就不是因为交不起束修,就是买不起纸笔而停学,这书也读得断断续续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