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的铜锣声刺破了玄天宗黎明前的寂静。
林小野猫着腰，拽着唐小柔的袖子，在演武场外围的灌木丛里穿行。
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腿，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但他顾不上这些——身后不远处，三个刑堂弟子正提着"照妖镜"挨个检查参赛者的储物袋。
那镜子是器宗长老的得意之作，据说连藏在丹田里的本命法宝都能照出来。
"小野哥……"唐小柔的声音打着颤，"你的鳞片……"
林小野低头看了眼腰间。破布包裹下的饕餮鳞片正不受控制地发烫，暗红色的纹路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三天前在东海秘境，玄霄逼他吞下那滴饕餮心头血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这玩意认主后会融进你的心脉，平时感觉不到，但遇到危险会自动护体。"魔神当时捏着他的下巴，血瞳里闪着讥诮，"当然，要是你太废物，它也可能先吃了你。"
"下一个！"
刑堂执事的声音让林小野一个激灵。
他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丹修被照妖镜一照，藏在鞋底的十几瓶丹药全飘了出来。执事冷笑一声，袖中飞出捆仙索把人绑成了粽子。
"完蛋。"林小野咽了口唾沫，"这镜子连鞋底都能照……"
唐小柔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从怀里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我、我有个办法……"
香囊打开的瞬间，林小野被扑面而来的腥气熏得倒退两步——里面赫然是一团还在蠕动的暗绿色淤泥，表面浮着七彩泡沫，像是从什么妖兽胃里刚掏出来的。
"这是……"
"沼妖的消化物。"唐小柔耳朵尖通红，"能干扰灵气探测……"
林小野盯着那团冒着泡的诡异物质，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奇物志》上看到的记载——沼妖，生于腐尸潭，食秽气而生，其胃液可污法宝灵性。
他猛地抬头，发现唐小柔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泥垢。
"你去腐尸潭了？！"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那地方连金丹期都不敢单独进！"
唐小柔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把手抽回来，将那团淤泥"啪"地拍在林小野腰间。
饕餮鳞片接触到沼妖胃液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暗红纹路骤然熄灭，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灰黑色甲片。
"林小野！"
刑堂执事的厉喝吓得两人同时一抖。林小野还没来得及反应，照妖镜的金光已经当头罩下。他下意识闭眼，却听见执事"咦"了一声。
镜子里，他腰间只有块脏兮兮的护心镜，连半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这是什么破烂？"执事用剑鞘挑起那块"甲片"，嫌弃地看着上面黏糊糊的绿色物质。
林小野眨眨眼，突然捂住肚子："执事明鉴！这是我家祖传的护心镜，我娘说戴着能防痢疾……哎哟我这肚子……"
他一边哼哼一边偷瞄唐小柔。少女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憋笑。执事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苍蝇，一把将"甲片"扔回给他："滚去排队！下一个！"
等走到参赛者区域，林小野立刻把唐小柔拉到一根石柱后面。晨光穿过云层，照在少女发间的木簪上——那是他去年在集市用三个铜板买的便宜货，簪头的小花已经掉了一半漆。
"你不要命了？"他压低声音，"腐尸潭的沼妖专吃活人精气！"
唐小柔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有准备避毒丹……"
"那玩意顶个屁用！"林小野急得去翻她的袖子，"伤着哪了？我看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唐小柔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刚结痂，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是沼妖的毒牙印。
空气突然凝固。林小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小时候唐小柔替他挡下野狗咬伤的画面。
那次她腿上留了疤，却笑着说"小野哥不哭，我娘说姑娘家的疤是勋章"。
"……傻子。"他嗓子发紧，从怀里摸出个脏兮兮的小瓶，"胖婶给的解毒膏，抹上。"
唐小柔接过药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林小野触电般缩回手，却听见玄霄的冷笑在脑海中响起："有意思。这丫头中的不是沼妖毒，是魔界的'锁魂丝'。"
林小野猛地抬头，正对上唐小柔慌乱的眼神。少女手腕的伤口深处，有一根几乎不可见的黑线，正顺着血管缓缓蠕动。
"你到底是——"
"参赛者入场！"
钟声打断了他的质问。演武场中央，凌霄阁的弟子已经列队站好。
南宫昊一袭白衣站在最前方，腰间悬着的却不是惯用的赤霄剑，而是一面绣着诡异符文的小幡。
林小野的饕餮鳞片突然剧烈震颤，破布包裹下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重重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只见灰黑色的"甲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血红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尖牙状纹路。
玄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噬魂幡里锁着至少三百生魂……他们用活人祭旗。"
林小野的视线扫过演武场四周——观战席上，凌霄真人正和几位长老谈笑风生；裁判席旁，药堂弟子抬着担架待命；而他们玄天宗的队伍里，几个外门弟子正兴奋地交头接耳，全然不知自己可能成为下一面幡旗的养料。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他干笑着问。
玄霄的虚影在他身侧凝聚，黑袍无风自动："晚了。"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南宫昊的噬魂幡迎风展开，霎时间阴风四起，整个演武场的光线都暗了下来。
林小野腰间的饕餮鳞片终于冲破沼妖胃液的封印，化作一道血光覆上他的胸口，形成一副狰狞的暗红色胸甲。甲胄表面，无数细小的利齿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观战席上，器宗长老猛地站起身："那是——西极魔窟的饕餮心甲？！"
但已经没人听得见了。噬魂幡中涌出的黑雾笼罩了整个演武场，凄厉的哭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林小野在混乱中抓住唐小柔的手腕，却发现少女的伤口处，那根黑线正疯狂扭动，像是在呼应噬魂幡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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