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小野踏上第一级问心阶时，整座剑冢突然陷入死寂。
十万残剑停止嗡鸣，连地脉中沸腾的剑气都凝固成冰。
初代掌门石像的瞳孔射出两道血光，在他面前凝成九百级半透明的剑气台阶，每级台阶都浮动着《天刑律》的金色条文。
"罪徒玄霄，叩首九百，可证剑心。"
石像发出金属摩擦般的敕令，声波震得林小野耳孔渗血。
他右臂的鎏金剑骨突然暴起青筋，仿佛有无数钢针顺着骨髓游走——这是当年玄霄被抽离的痛觉记忆。
第二级台阶泛起血雾。
林小野的靴底刚触及石面，就看到五百年前的画面：玄霄赤裸上身跪在此处，膝盖碾过倒插的剑刃。
那些锈迹斑斑的残剑竟如活物般蠕动，贪婪舔舐着滴落的金血。
"老东西..."他咬牙迈上第三级，剑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台阶两侧的残剑应声暴起，在他右臂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诡异的是流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星砂般的剑气碎屑。
慕容嫣的青铜剑穗突然发烫。
残存的狐魂在识海尖叫："别碰伤口！这是诛心剑蛊！"但为时已晚，碎屑落地即化作拇指大小的剑灵，抱着他的脚踝啃噬血肉。
每咬一口，就有一段陌生记忆涌入：
第四级台阶显现出妙音剜心的场景。
她将血淋淋的心脏按在弑渊剑身，剑格处的冰魄同心佩突然睁开竖瞳；
第五级台阶映出叶清雪自刎时，脖颈喷出的血雾凝成"甲子重逢"的谶语；第六级台阶...
"够了！"林小野挥剑斩碎幻象。
鎏金剑骨迸发的剑气却反噬自身，在胸口刻出与玄霄相同的雷劫伤。他这才惊觉，每道台阶都在复刻玄霄当年的试炼。
第七级台阶突然软化。
林小野的右腿陷入剑气泥沼，无数剑灵顺着毛孔钻入经脉。
它们啃食着剑骨纹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慕容嫣的剑穗突然燃烧，青碧狐火沿着经络焚烧剑灵，却也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焦黑。
"还有...八百九十三阶..."他吐出带着火星的血沫，剑骨纹路已蔓延到脖颈。
抬头望去，初代石像的瞳孔正缓缓转动，弑渊剑缺失的剑尖处垂落冰晶锁链，锁链末端拴着个琉璃棺椁——里面躺着与他面容相同的少年。
第十级台阶掀起剑刃风暴。
林小野被迫伏地爬行，残剑碎片在脊背犁出血沟。
当年玄霄就是在此处剜出第一根剑骨，金血渗入石阶形成永不褪色的罪纹。
此刻那些罪纹突然活化，化作带刺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踝。
"你可知罪？"初代石像的诘问如惊雷炸响。
林小野的剑骨突然离体飞出。
鎏金纹路在空中拼出玄霄的命盘星图，贪狼星位赫然钉着半截冰魄同心佩。
他抓住星图中垂落的剑气锁链，借力荡过二十级台阶，靴底却被突起的剑刃刺穿。
第三十级台阶的景象令他窒息。
五百年前的玄霄正在此自断右臂，将剑骨生生按入弑渊剑身。
更可怕的是，剑冢地面突然渗出黑色血液，汇聚成初代掌门的血书："以徒饲剑，甲子轮回。"
慕容嫣的狐火突然暴涨。
她残存的魂魄从剑穗中显形，琉璃化的狐尾卷住林小野腰腹："看石像左手！"顺她所指，初代掌门的拇指关节处，竟套着枚与红绳同源的青铜指环。
第五十级台阶掀起记忆狂潮。
林小野同时看到三重幻境：现世自己攀爬问心阶、玄霄当年剜骨泣血、以及未来白发紫瞳的他持剑刺向石像。
三重身影在台阶上交错，鎏金剑骨开始量子化闪烁。
"凝神！"慕容嫣的残尾突然插入他后颈。
妖力强行镇压暴走的剑气，代价是她的琉璃身躯又崩碎三成。
林小野趁机挥剑劈开第六十级台阶的剑障，却见障后跪着九百具白骨——每具骸骨的右臂都呈鎏金色。
第七十级台阶异变陡生。
整座问心阶突然翻转，化作垂直的剑刃悬崖。
倒悬的残剑如獠牙般突起，剑柄处缠绕着写满罪状的符咒。林小野的剑骨突然反向生长，刺破肩胛形成剑翼，带着他掠过八十级险阶。
"小心！"慕容嫣突然推开他。
一柄铭刻佛经的古剑贯穿她胸口，剑身浮现"诛邪"二字。
她琉璃化的身躯寸寸龟裂，最后时刻将妖丹拍入林小野眉心："用这个...看破..."
妖丹在识海炸开青光。
林小野的瞳孔分裂成万花筒状，终于看清问心阶的真相——每级台阶都是初代掌门的神识碎片，九百级台阶拼成个巨大的炼魂阵。阵眼处悬浮的，正是玄霄被抽离的七情六欲。
第九百级台阶近在咫尺。
林小野的剑骨已蔓延至右脸，鎏金纹路在眼角凝成泪滴状剑印。
石像瞳孔突然射出实质化的《天刑律》，金色文字化作枷锁缠住他的脖颈："罪徒，认罚！"
"该认罚的是你！"林小野抓住脖颈枷锁。
妖丹青光与剑骨金芒交融，在虚空凝成玄霄的黑龙虚影。
龙爪撕碎《天刑律》的瞬间，整座问心阶轰然崩塌，九百级台阶尽数化作齑粉。
初代石像突然睁眼。
弑渊剑尖的缺口处迸出血色剑气，将林小野钉在琉璃棺椁前。
棺中少年的右臂剑骨突然活化，穿透玻璃刺入他的胸膛。双生剑骨共鸣的刹那，五百年的记忆闭环终于显现：
棺中少年正是初代掌门用玄霄剑骨培育的分化体，而林小野...是第九十九个失败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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