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晚风带着暖意，轻抚过万物。两人走到小区中央花园，林大伟才压低声音开口："我们发现叔叔办理了护照！"
"我爸？"赵倩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冷笑一声，"他现在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买机票？怕是连机场大巴都坐不起。"
林大伟神色凝重："是泰国七日游。金丰毅出资的泰国七日游，三天后出发。"
赵倩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他...他是不是还想着去那个所谓的'总部'？"
林大伟沉重地点头，又补充道："虽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我们也不能妄下结论。如果你担心，可以提前给他打打预防针。"
赵倩苦笑着摇头："没用的。我爸在传销这个'伟大事业'上奋斗了十几年，早就被洗脑得丧失基本判断力了。"她停下脚步，真诚地看着林大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真的无能为力了。随他去吧。"
作为经手过无数类似案件的警官，林大伟完全理解赵倩这种无奈又心痛的心情。
沉默片刻后，赵倩突然问道："如果我爸出国了，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查证金丰毅犯罪证据的渠道？"
林大伟挑了挑眉，默认了这个说法。
赵倩咬了咬下唇，快速思索后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牺牲一下我老妈了。"
"必须让他留在国内..."赵倩喃喃自语。只有父亲回到库城老家，才会使用家里的网络与传销组织联系。尤其是现在他与金丰毅直接接触过，很可能会成为案件突破口。
赵倩是个急性子，打定主意后就急着回家找母亲商量此事。
"倩倩啊，怎么这么快回来？"母亲的声音带着倦意，却依然温柔。
赵倩开门见山，说道：“我爸又要出国了，这次不偷渡，是办了护照的。”
倩母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合上相册："哦，随他去吧。"
"妈！"赵倩抓住母亲的手，触感干瘦却温暖，"这次不一样。他要是走了，可能会……"她咽下"妨碍警方调查"几个字，改口道，"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了。"
母亲叹了口气："倩倩，妈这几个月想通了。我跟你爸过了一辈子，整天提心吊胆，怕他被人骗，怕他做傻事，怕被人上门讨债。"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赵倩从未见过的释然，"这几个月没他的日子，就咱们娘俩，我反而睡得踏实。"
赵倩胸口发紧。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为父亲收拾烂摊子、以泪洗面的母亲，竟然在独居中找到平静。
"可是妈，爸他..."赵倩急得手心冒汗，却不敢说出真相——父亲是警方监控的重点对象，家里的路由器被秘密安装了监控程序。如果母亲知道这些，要么会吓得夜不能寐，要么会在父亲面前露馅。
"倩倩，"母亲突然握住她的手，"妈知道你平时就是嘴硬心软。嘴里骂着他，可是真是他遇上事情了，又不忍心不管。但你爸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的。妈现在只想看着你幸福。"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你爸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才明白什么叫为自己活。"
赵倩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突然意识到这几个月母亲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白发似乎也没新增。
"那...如果爸回库城，您愿意回去照顾他吗？"赵倩小心翼翼地问，心里已经预感到答案。
母亲摇摇头："倩倩，妈累了。"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赵倩鼻尖一酸。
倩母慈爱地看着赵倩，说道：“说些开心的，你和小林现在到什么阶段了？”母亲突然问，眼睛亮晶晶的。
"噗——"赵倩差点喷出刚喝进口的牛奶，"妈！您想什么呢！"
"我觉得小林人不错，还是个警察，工作体面稳定。"母亲自顾自地说，"怎么看，都比那个姓刘的强千倍万倍。"
赵倩翻了个白眼："我每天忙工作，还要照顾您，哪有心思想这些？"
"你不用管我啊！"母亲认真地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倒是你，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她的声音低下去，"是不是因为妈在这儿，耽误你谈恋爱了？"
赵倩正要反驳，突然捕捉到母亲眼中闪过的一丝愧疚。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妈，您别多想。"她故意含糊其辞，"我和林警官只是普通朋友。我现在真得是没心情开启一段新生活。再说了，我爸要是真得出国，去那什么‘总部’，我怕罪行严重，我怎么好意思和林警官处朋友？"
母亲却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你看，原来你是有顾虑这些啊！"她越说越激动，"不行，你的终身大事要紧。我...我还是回库城吧，把你爸绑也绑回去，不能让他给你添乱！"
赵倩眼睛一亮，这正是她需要的解决方案，但心中随即涌上一阵愧疚。母亲为了她的"幸福"甘愿回到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而这一切只是个谎言。
"妈，您别勉强。我和林警官真的没什么..."她弱弱地抗议，明知这抗议多么虚伪。
"哎呀，跟妈还害羞！"母亲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当妈的心了。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吃。"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赵倩心里。母亲愿意为她牺牲一切，而她却在算计母亲。但想到金丰毅犯罪集团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她又硬起心肠。
"就这么定了！"母亲一拍大腿，仿佛卸下了重担，"明天我就收拾行李。你爸不是三天后走吗？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他要是敢出国，就和我先办离婚手续。"
一心想为妻女提供优渥生活的倩父，怎么能同意离婚呢？
回到自己房间，赵倩轻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计划出人意料地顺利，但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她拿出手机，给林大伟发消息："我妈决定回库城，应该能拖住我爸。你们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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