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述在台下看着弟弟这样,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沉默着挪步到蒋序身边,姿态谦卑道:“蒋总,关于博物馆失火的事,您能不能给个机会谈谈?”
蒋序认识他,纪家的当权者,家里不缺钱,全力托举他进入政界。年纪轻轻就在沿海一带任职,政绩出众,最近被调回北城准备升迁。
能够扎根在权力中心,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你想怎么谈?”
纪述压低声音,“对于画作被毁,我们都痛心疾首,但还请您高抬贵手,给纪家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们愿意赔偿全部损失。”
“赔偿?”
蒋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他烧毁的那两幅画,是已经被国家定项的作品吗?你有多少钱,有多大权利,能跟国家批示抗衡?”
这几天,外界几乎要把他的电话打爆。
连文化局王局长都为了这件事堵在公司门口不肯走。
这两幅作品当初已经移交给文化局,不知道纪修是走了谁的路子花高价借调出来的,借倒是问题不大。
当时王局也是觉得正好提前造势,更有利于作品推广。
但糟糕的是谁都没想到会直接被烧毁。
王局愁的头发都大把大把掉,饭局上甚至再三向自己确认能不能补救复原。
纪修一个人,能把事搞砸到这种程度,也是个人才。
到时候上头迁怒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纪述后背僵直,他年少仕途坦荡,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白的怼到脸上说重话。
可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仍得低三下四的恳求:
“大错已经铸成,我们不会推卸责任,只希望您帮忙约见丁一老师,咱们私下沟通... ...”
“不必了!”
蒋序一口回绝,“当初为了配合国家项目推进,牵扯到保密原则,我们甚至连电子档都没有录入,更别提被烧毁的是原画孤稿,根本无法用技术复原,这样大的损失,他赔不起!”
这是两幅作品代表了泱泱大国的形象,是要在外交时候配合展出的。
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搞不好自己都要受牵连。
蒋序心头也堵得慌,气的不想再多说一句。
旁边陪审团的公众窃窃私语。
“听说作品定价都超过二十亿了,金额涉及巨大,都够无期标准了!”
“活该,谁让他能犯这么离谱的错?”
“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下辈子希望他聪明点吧。”
“重判,支持重判!”
台下窃窃私语声愈发激烈,庭上气氛也更加紧张。
法官严肃开口:“肃静!”
纪修的辩护律师还想再申辩一下。
“我当事人在案发当天充分的排查了博物馆所有地方,他如果蓄意想烧毁画作,大可不必在自己产业内实施,这样大张旗鼓又会引起注意,是不符合作案行为的,警方虽然暂时找不到其他嫌疑人,但也不排除是有其他内部人员居心叵测,我方申请延迟审理。”
原告律师有条不紊反击:“请问,是不是纪修先生本人去借调出的原画?”
“是的。”
“画又是不是在他名下的博物馆内被焚毁?”
纪修的律师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这是陷阱问题,但说的又全部都是事实。
他只能承认,“是。”
“那既然是在纪先生保管期间,又是在他名下产业损毁的画,这责任难道就不该落在他头上吗?”
原告律师神色镇定面向法官,“被告作为完全民事人,在借画时就该充分考虑到其价值不菲,更应该好好保管,监管不当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他责无旁贷,被告方别忘了,当日失火,还造成了伤亡,我们今日是民事诉讼,讨论的是赔偿和量刑,他日刑事公诉,纪先生作为法人,再来讨论该如何量刑吧!”
纪修的律师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接到这案子的时候就明白,不可能做无罪辩护,只能做减刑辩护。
但是,这案子实在特殊,是民事刑事双案分开审理。
他们尽可能想争取民事胜利,也就是尽可能赔偿,获取原告和解。
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在刑事开庭做减刑。
可原告这个态度,恐怕是不管给多少钱都不会愿意和解的。
陪审官翻找文件,冷静补充:“被告辩护律师,原告提供的证据显示,当事人纪修借调画作到博物馆,再到博物馆被烧毁,种种证据都显示他作为第一主体,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上逻辑严密,证据链重组,此案无需推敲。”
但法官已经认定完全部案件的流程,他抬手示意禁言,随后敲下法槌。
“全体起立,庭审宣判!”
法官沉声宣判:“高级人民法院宣判如下,纪修涉嫌损毁国家保护级国画,妨碍公共安全,造成巨大金额损失,故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10亿元,判决结果不予上诉,即日执行,请移交押解!”
听到结果的那一刻,纪修万念俱灰。
他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脚,几乎是靠手撑着围栏,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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