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营地,翊王帐内。
与京城的死寂不同,这里,正酝酿着一场看得见的风暴。
萧明澜负手立于沙盘前,指尖轻轻划过那道象征着河堤的刻线。
他的脸上,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墨影。”
他头也不回地唤道。
帐帘一动,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
“属下在。”
“外面的‘歌谣’,唱得怎么样了?”
萧明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墨影垂首,恭敬回道:“回王爷,已经传开了。”
“‘太子爷心善仁慈,奈何赈灾粮总不见影。’”
“‘沈家姑娘貌美如花,可惜发的米汤清得能养鱼。’”
“‘银子进了东宫库,咱们只能喝稀粥!’”
“很好。”
萧明澜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民心,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东西。”
“他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宣泄愤怒的出口。”
他看向帐外那片连绵不绝的灾民棚。
“而本王,现在就给他们这个出口。”
***
次日,施粥棚前。
长长的队伍,死气沉沉。
灾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盯着那几口熬粥的大锅。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灾民”突然将手中的破碗狠狠摔在地上!
“咣当!”
一声脆响,打破了压抑的沉寂。
“这他娘的是给人喝的吗?!”
他怒吼道,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
“清水汤子,连个米星都见不着!”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呢!都被你们这群狗官贪了吗?!”
他身边,立刻有几个“灾民”跟着起哄。
“就是!太子殿下呢?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还有那个沈禾!仗着有几分姿色,迷惑太子,克扣我们的活命粮!”
“我们要吃饭!我们不要喝水!”
情绪瞬间被点燃!
维持秩序的官兵脸色大变,厉声呵斥:“大胆刁民!竟敢在此造谣生事!”
那带头的壮汉冷笑一声,猛地推了一把身前的老人。
“哎哟!”
老人摔倒在地,人群瞬间大乱!
“打人了!官兵打人了!”
“没天理了!不给饭吃还要杀人灭口啊!”
哭喊声,怒骂声,推搡声,响成一片。
有人趁乱冲向粥锅,将其一把推翻。
“哗啦——”
滚烫的米汤泼洒一地,烫伤了数人,也彻底浇灭了灾民们最后的希望。
骚乱,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
高处,萧明澜的营帐内。
他静静地看着下方那场由他亲手导演的闹剧,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墨影站在他身后。
“王爷,一切如您所料。”
萧明澜冷哼一声。
“光是乱,还不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那道在洪水中若隐隐现的堤坝。
“本王要让他们,绝望。”
他转过身,眼中是淬了毒的寒芒。
“墨影,带上最信得过的人。”
“今晚子时,去把刚修好的那段堤坝,给本王……再掘开一个口子。”
墨影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这是要……赶尽杀绝!
“是!”
萧明澜看着墨影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森冷。
“太子皇兄,沈禾……”
“本王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喜欢吗?”
“这滔天的洪水,会把你们和你们那可笑的仁慈,一起彻底困死在这里!”
***
夜色深沉,暴雨将至。
一名地方小吏揣着一封写好的奏章,行色匆匆地走向驿站。
“站住。”
墨影如同从黑暗中走出的死神,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吏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墨影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奏章,拿来。”
小吏脸色煞白,死死护住怀中。
“这是要上报京城的平安折!灾情已经稳住,不日便可……”
“平安?”
墨影发出一声嗤笑,直接夺过奏章,看也不看,便投入了身后的火盆。
火苗“腾”地一下窜起,将“平安”二字烧成了灰烬。
“我们王爷说不平安,那便是天塌地陷!”
小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半个时辰后,一匹快马自翊王营中冲出,朝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马背上的信使,怀中揣着一份截然不同的奏章。
那是萧明澜亲笔所书。
“灾情恶化,堤坝再溃,太子监赈不力,致民怨沸腾,臣……恳请陛下速断,另派皇子主持大局!”
一封奏章,隔绝了太子返京的所有可能。
另一封奏章,则成了刺向东宫和皇帝的,最锋利的刀!
***
萧明澜站在帐前,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
他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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