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干了二十年,这是头回大伤脑筋,在黑暗里他摩挲着配枪,仿佛和这个多年的老朋友诉苦。
“老伙计,我可是自讨苦吃,给人家帮忙帮出了麻烦,弄不好要蹲进去了。”
听眼线说高加林和王宝玉已经杠上了,他不明白这县局是几个意思,绕过他这城关派出所直接给高加林安排任务,是对自己有所察觉?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
上午还给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杨金磊打探,杨金磊说不清楚,许元培单线负责,连他也探不出一丝口风。
他如坐针毡,一根接一根抽烟,大号茶缸一缸一缸喝水,椅子周围扔满了烟屁股,他不能坐以待毙,想永绝后患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有人报案,梁家沟砖厂的场主在路上被人抢了。
他穿好警服,带上配枪,骑上偏三轮出了派出所。
出事儿的地方离砖厂有两里地,这是一条土路,偏三轮颠簸着来到现场,大灯照着前方面包车的屁股斜在路边,有几个人打着手电,他突然觉得偏三轮偏了方向,向麦地拱去,他惊出了一头汗,用力刹车,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以为有人设套暗算他,跳下车马上掏出枪, “都别动,要不开枪了。”
“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是好人,是好人。”路上站着两个人凑过来。
他拿手电照在轮子上,看到一个“扎马钉”扎在前轮上,这种钉很罕见,四处的铁匠铺早就明令禁止。
扎马钉一共四个尖刺,长度都一样,无论怎么扔,落地后都有一根刺朝上,三个刺支撑在地面上,只要轧上,一准扎破车胎。张明亮打着手电看到面包车的车胎上也扎着两个,砖厂场主陈丰收坐在驾驶室用手捂着被砸肿的脑袋等人过来。
张明亮生气地责问陈丰收,“你车扎了咋不把路面清清?把我的车也扎了。”
“同志,你看!”陈丰收用手电照着副驾驶座位上的十几个扎马钉,“知道你要来,我已经让老耿捡起来了。”他又冲外面的老耿骂道:“一个小事都办不好,要是警察同志受伤,我剥了你的皮!”
老耿上前点头哈腰赔不是,张明亮不再计较,问道:“你报的警?”
“砖厂伙计报的,挨抢的是我。”
“那你说说情况?”
“我去集上办事回来,开到这儿突然车子一歪开不动了,差点翻车,我下车去看,后面就挨了一下子,晕过去了。醒过来,车上的买的十斤五花肉让抢走了。”
“你还丢了啥东西?”
“钱没丢,白菜洋芋没丢,成袋的面粉也没丢。”
“你想想最近得罪过谁没有?”
这贼不要钱不要菜,扎扁车胎,打人闷棍,费这么大劲,只是提走了五花肉,肯定住的不远。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作案,要是团伙作案不会不要钱,说不定连陈丰收的衣服都可能扒光。
张明亮拿不准这个怪贼的动机,难道这贼不稀罕钱,下如此血本折腾一回,就稀罕五花肉,这年月白面可是好东西,也愣是一点儿没拿。
他和陈丰收回砖厂开拖拉机,偏三轮是派出所唯一的交通工具,要装走拉到修车铺补胎。
到了砖厂,张明亮让陈丰收把人集中起来,一个一个盘问,熬了一两个小时一无所获,坐着拖拉机回到了派出所。
门口有人抄着手围着围巾转着圈,张明亮拿手电一照,那人用手遮住灯光,“照啥照,晓春!”
“这么晚你咋过来了?”
“去你家找你喝酒,弟妹说你在值班,我就找过来了。”
进到屋里,马晓春从编篮里取出一只烧鸡,一斤牛肉,还有炒得喷香的“洋芋擦擦”,这道菜是当地的名菜,用擦板把土豆擦成丝,拌上面上锅蒸熟,再用热油加上辣子、蒜末、葱段炒熟,那味道叫一个好吃。“明亮,我出菜,你出酒。”
喝酒是小事,马晓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张明亮从柜子里提出两瓶酒,三杯酒下肚,马晓春盯着张明亮的眼问道,“你也不问问我来干啥?”
张明亮一手撕掉一个鸡腿,递给马晓春,“啥事儿让你马老大睡不着,无非不就是为了——”
他用指头在酒杯里沾了一下,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王”字。
见张明亮猜中了自己心事,“我想问问这事你是咋想的?”
“咱俩想都没用,光看那姓王的小子咋想?”张明亮原来以为孤军奋战,马晓春主动找来商量,前几天的悲观立刻减轻了一半。如果事发,他是公职人员,饭碗不用想一定砸的稀烂还会以渎职罪判刑,这马晓春是个从犯,自己判三年,他最少判一年。
“他的脾气我最了解,加林公开叫阵,他不会认怂,一定会见个高低拼个死活。他越认真,咱俩就越危险。老弟你艺高人胆大,得想个万全之策。”马晓春说道。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这两个人的事儿你都推给我一个人,有点儿不厚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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