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厅的西洋挂钟铛铛敲了五下,穿黑制服的铁路警察开始查票。李天佑摸出张皱巴巴的三等车票,票根印着"北平至杨村",这是他特意托徐天买的。排队时前头穿缎面马褂的老爷子突然惨叫,原来他身上的黄铜怀表让剪绺的顺走了,烦躁的警察拿着胶皮棍子在骚动的人群里抡出空档,边抡还边骂娘。
“去哪儿?干啥?”检票员翻着死鱼眼。李天佑把早准备好的说辞混着冀中口音倒出来:“天津卫同顺昌绸缎庄学徒,掌柜的是俺表舅姥爷......”话音未落,后头穿香云纱的胖太太突然尖叫:“哎呦喂,我的皮箱!”
等李天佑趁乱钻进三等车厢时,汗酸混着咸鱼味扑面而来。几个伤兵裹着渗血的绷带占了三排座,正旁若无人的抽着烟枪。
李天佑蜷缩在车厢连接处,对面车门边戴破毡帽衣衫褴褛的老农正啃着掺观音土的窝头,碎渣掉在坑坑洼洼的车厢地板上。
一个穿绸衫的胖子恶行恶相的走过来,一脚踹在老农身上,骂道:“滚起来,别挡着爷的道,狗东西脏人眼睛!”
李天佑正摆弄着杨婶给的洋火盒,一个穿中山装的眼镜男凑过来,“兄弟,借个火。”金陵官话里夹着上海腔。
擦了三下才点燃,火苗映出对方胸前的青天白日徽章,吓得他手一抖。盒子底层藏着两块大洋,这是他明面上的所有财产。
汽笛拉响时,穿旗袍的女学生挤过来开窗透气,李天佑瞥见她手里《大公报》上的标题:“豫东国军大捷,胜利转进。”
突然整列车厢像被巨人攥在手里一般,猛的晃了一下。旁边穿绸衫的胖子没站稳,一头扑倒在李天佑身上,他趁机摸走对方内袋的派克钢笔,这种钢笔是买办最爱用的舶来品,在黑市能换半袋白面。
“要香烟洋火桂花糖的有没有?”小贩在过道里蹒跚前进,竹篮里美孚公司的煤油灯晃着幽光。
当火车喘着粗气停靠丰台站时,他突然听见熟悉的北平腔:“查红匪!”三个侦缉队的人堵住车门,牛皮靴上的马刺刮得铁踏板吱呀作响。穿绸衫的胖子突然揪住李天佑衣领:“老总!这小子偷我钢笔!”
李天佑的冷汗浸透粗布衫,手指悄悄假意摸向包袱,实则早已握住了空间里的枪。突然伤兵堆里传来呕吐声,一滩酸臭的糨糊猛地砸在侦缉队员锃亮的靴面上。趁着混乱,他顺手把钢笔塞进老农的破褡裢里,泥鳅似的钻过人群裤裆,往前面的车厢跑去。
突然,那个上海口音的眼镜男挤进人群,金陵官话里带着笑意:“这位老总,鄙人在中央社供职,可否借一步说话?”趁两人耳语的当口,李天佑彻底跑没影了。
当侦缉队追到车尾时,李天佑正蹲在煤水车旁帮司炉添煤。看着满脸煤灰的少年学徒操着宝坻土话抱怨:“这美国煤不禁烧,赶不上开滦的块煤瓷实。”侦缉队的人扫过他被火星烫出窟窿的裤腿,终于悻悻离去。
夕阳西沉时,火车喘着粗气停靠天津老龙头车站。李天佑刚跳下三等车厢,就听见熟悉的吆喝:“扛大件!扛大件!”月台上一排打赤膊的苦力正在卸货,木箱上"天津基督教青年会"的封条在暮色中泛着血光。
“爷们儿要力巴么?”一群穿破袄子的流民围上来,他们身后,戴白帽子的回民贩子正用德州口音叫卖:“热乎的狗不理!法币美金都收!”蒸笼掀开时雾气腾空,露出站前广场那尊断裂的德国克虏伯大炮,那里如今已经成了流浪汉的便溺之所。
突然汽笛长鸣,从塘沽方向驶来的货列喷着黑烟进站。穿美式夹克的国军接收大员跳下车,锃亮的皮鞋踩在"满铁"遗留的铁轨上叮当作响。苦力们一拥而上卸货,檀木箱上烫金的"香港太古洋行"字样在暮色中闪烁,箱角却沾着江轮特有的长江淤泥。
海河方向传来教堂晚钟的钟声,惊起海关大楼楼顶的鸽群。哥特式尖顶上,青天白日旗与美国星条旗并排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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