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今日在东巷孟家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讲了一遍。
那亲信听得不紧不慢,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是有点意思。”
“许大人最不喜这等假清高之人,你回去告诉那孟娘子,她若真有意护百姓,便老老实实卖她的种子,别多管不该管的事。”
“若她真以为仗着点风头就能左右局势……”
亲信冷哼一声,轻轻敲了敲茶盏边。
“那就让她也尝尝什么叫风声鹤唳。”
孙贵平连连点头,低声道:“是是,小人明白,小人回去便紧盯她动静,若她真敢再有僭越之举,必第一时间报上。”
亲信不置可否,只淡淡丢下一句。
“上头让你看,你就看着,别急着下手。”
“是,谨记。”
孙贵平额头微汗,连连作揖。
亲信抬手拨了拨桌上的茶盏,扫了他一眼,没再多言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孙贵平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拭去额头冷汗。
连日来,东巷口的孟家院门前不再摆种子摊。
百姓们起初还有些疑惑,以为是断货了。
可到了第五日清晨。
天刚亮,东巷口却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与以往不同,今日摆在孟静暖摊位上的,不再是布袋包好的种子,而是一袋袋饱满的粮食。
摊前竖着一块小木牌。
【自产余粮,公平售卖,每户限购两斤,定价如常,先到先得。】
人群一开始只是围观。
“这粮……是新的!”
“这米干净得很,颗颗饱满,拿回去能顶一锅好粥!”
“真是良心价,这可是比粮行便宜了三成!”
一传十,十传百。
不消一炷香,东巷口便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我先来的,给我两斤米!”
“我家老娘病了,就盼这口白粥,给我点吧,求求了!”
“这价不贵啊,怎么不早说!”
摊位前热气腾腾。
孟静暖站在摊后,不慌不忙。
身旁韩又青拿账本,俨然一副小掌柜模样。
韩盼盼在后头帮着装袋。
“一个个来!每户限两斤!排队!别抢!”
“再挤就一勺米都没有了!”
这粮是孟静暖前些日子从种子户手里回收的早熟粮。
经过晒干,实打实便宜了百姓。
她并未挑拣顾客。
有旁边街坊一边抢米一边感叹起来。
“早知道这粮能回来卖,我也去种了!”
“哪家粮行有这良心价?也只有孟娘子敢卖!”
“可不是,她说要让咱吃得起饭,果真没骗咱。”
眼看日头升高。
粮食越卖越少。
连远街的人都闻讯赶来。
很快消息便席卷了整座城。
“早上去得晚了,连一粒高粱都没抢到。”
“她那米是真不掺假,一口气煮出香味儿,孩子都抢着吃。”
“听说还是难民种出来的,孟娘子收了再卖,连称都没少过一两!”
这些话没几日就传进了四大粮行的掌柜耳中。
原本还在观望的粮行老板们,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掌柜的,咱铺子这两天连个问价的都没了。”
“前头那位老主顾,说咱这米贵得吃不下去了,转头就去孟娘子那排队。”
“别说百姓,连咱家伙计都偷偷跑去买了两斤……”
在裕丰粮行后堂,孙贵平捏着算盘珠,听着伙计一桩桩汇报。
他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她一小摊能压得住我们四家?”
他低吼一声,眉角直跳。
管家站在一旁,拱手劝道:“老爷,不是她压得住,是咱们前头涨得太快,如今百姓心里自然有数,再这么挺着,只怕咱们先死在自己仓里。”
“别的几家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果不其然。
消息一出不过两日,西市的吴记粮行率先扛不住。
他们悄悄将主粮价格下调五文,改口称感念百姓疾苦,暂时让利。
第二日,李记粮铺也贴出告示,降价三文。
再隔日,连周家粮行也跟了下来。
暗地打折,还赠一包粗盐。
一场无硝烟的价格战,彻底被点燃。
粮行门前重新有人驻足,但许多顾客却只是扫一眼价签,再摇头离开。
“孟娘子那边便宜得多,还干净!”
“你们这是做生意,她那是救命,能比?”
几家掌柜坐立难安,只得在明降价。
他们一个个的焦头烂额。
东巷口的小摊位,仍旧一如既往。
一日只卖固定数量,早上日头一露便排起长龙,傍晚前必定售罄。
裕丰粮行后堂,气息沉闷。
孙贵平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
他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
“降价……也压不住她!”
他低吼着,脸上的肉一抖一抖。
“几个铺子跟着改了价,还是没抢回多少人!她那点粮,全城百姓像疯了一样去抢,咱粮行几十年的名头,说散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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