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阴风裹着腐叶拍在齐墨脸上,他攥着虞雪霁留下的镇魂令碎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从阴司逃脱时,孟婆眼底那抹阴鸷的笑意始终在他脑海盘旋,仿佛预示着更大的危机。虞雪霁的虚影愈发淡薄,她望着不远处阴云密布的天际,突然抓住齐墨的手腕:“小郎君,有东西追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青灰色的手臂破土而出。那些手臂布满尸斑,指甲缝里还嵌着腐烂的皮肉,死死缠住齐墨的脚踝。虞雪霁银枪横扫,枪尖挑飞几只手臂,却见断裂处涌出黑色的血水,在地上汇聚成“欠债还钱”四个大字。
“是阴司的‘索贿鬼’!”虞雪霁咬牙将齐墨护在身后,“他们专抓走后门的亡魂,用债务枷锁...”话未说完,天空骤然降下血雨,雨滴落在身上竟如烙铁般灼痛。齐墨透过雨幕,看见三个头戴斗笠的身影踏空而来,他们腰间的钱袋发出令人牙酸的铜钱碰撞声。
“虞将军好手段啊,擅自篡改赦罪簿。”为首的鬼吏掀开斗笠,露出半张爬满铜钱纹路的脸,“按规矩,要么交出百年修为,要么...”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心浮现出锁链,“让你的小夫君替你受刑。”
齐墨感觉喉咙发紧,体内的阳气正被锁链牵引着流失。虞雪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泛着青光的纸钱,这些纸钱边缘刻着古老的符咒,正是阴间通行的“贿赂专用币”:“这是我积攒的‘阴德宝钞’,换他平安!”
鬼吏们相视一笑,铜钱纹路的脸上泛起贪婪的光泽。但就在虞雪霁递出纸钱的瞬间,为首的鬼吏突然反手一挥,锁链缠住她的脖颈:“蠢货!谁告诉你贿赂能光明正大给?”他扯动锁链,虞雪霁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在阴间行贿,讲究的是‘暗度陈仓’!”
齐墨握紧铜镜,镜中突然映出爷爷的身影。爷爷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用镇魂令碎片!那是当年虞将军征战时的军功凭证,比任何贿赂都管用!”他毫不犹豫地将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化作金色令牌,上面“镇国将军”四个大字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鬼吏们脸色骤变,纷纷单膝跪地。为首的鬼吏额头贴地,声音发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虞将军的军功令,足以兑换十次免罪机会...”他谄媚地递上账本,“只要将军愿意,小人立刻帮您消去所有案底。”
虞雪霁冷哼一声,锁链自动从她脖颈脱落。她接过账本随意翻看,瞳孔突然收缩——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阴司官员的受贿明细,甚至包括孟婆私设“记忆当铺”的罪证。“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孟婆的勾当。”她指尖划过账本,书页顿时燃起幽蓝的火焰,“告诉我,怎样才能彻底扳倒她?”
鬼吏们面面相觑,冷汗浸湿了官服。其中一个颤抖着掏出一枚黑色的印章:“这是‘阴司密探令’,持此印可调动...啊!”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作漫天纸钱。其余鬼吏惊恐地后退,齐声喊道:“有人灭口!快走!”
齐墨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一个头戴珠帘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她手中的汤勺滴落着浓稠的黑色液体,正是孟婆。“虞雪霁,你以为有军功令就能与我作对?”孟婆沙哑的笑声让齐墨头皮发麻,“在阴间,最不值钱的就是规矩。”
虞雪霁银枪直指孟婆,却发现枪尖在靠近对方时竟开始融化。孟婆挥了挥衣袖,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盘旋,其中一片映出齐墨八岁那年的场景——爷爷跪在孟婆面前,用自己的十年阳寿换取与虞雪霁的婚约。
“你爷爷早就知道,这场冥婚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孟婆舔了舔嘴角的黑汤,“而你,不过是用来...”话未说完,虞雪霁突然将齐墨推进镇魂棺,棺盖重重合上。齐墨透过缝隙看见,虞雪霁的虚影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她手中的军功令化作万千长枪,与孟婆展开激烈的厮杀。
镇魂棺在剧烈震动中沉入地底,齐墨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棺壁上浮现出虞雪霁生前的记忆:战场的硝烟、将士的哀嚎、还有她临终前被背叛的不甘。铜镜突然发烫,镜中出现爷爷苍老的面容,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悔恨:“墨儿,对不起...但只有这样,才能解开你身上的诅咒...”
地底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镇魂棺被震得四分五裂。齐墨狼狈地爬出棺材,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森的宫殿。宫殿的柱子上缠绕着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一个痛苦挣扎的亡魂。虞雪霁的虚影摇摇欲坠,她手中的军功令已经碎裂,孟婆正举着汤勺向她逼近。
“小郎君,带着这个快走!”虞雪霁将半块记忆碎片塞入齐墨手中,碎片上隐约可见“轮回井”三个字,“找到轮回井,或许能...”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孟婆的汤勺贯穿了她的虚影。虞雪霁的身影在剧痛中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别相信任何人...”
齐墨握紧碎片,转身狂奔。宫殿的墙壁上突然伸出无数舌头,缠住他的脚踝。孟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想逃?在阴间,每一笔贿赂都要付出代价。你爷爷欠我的,你虞雪霁欠我的,今天,该一并清算了!”
就在舌头即将将他拖入黑暗时,齐墨怀中的铜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镜中浮现出一个神秘的符号,与记忆碎片上的“轮回井”产生共鸣。地面轰然裂开,齐墨坠入一片混沌之中,耳边似乎还能听见虞雪霁的呼喊,以及孟婆阴森的诅咒:“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阴间的债,你永远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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