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泥泞,马车难行,临近宫门口的时候,众位大臣、世族的马车几乎占满了宽敞大路,车夫拽着麻绳,鬃毛马在原地踱步,寸步难行,祁玉和祁云决只好下车步行。
他们俩坐了一辆马车,祁隐自己一辆马车,那辆象征着祁府的华贵马车稳稳当当又缓慢的朝前走去,不受一点阻碍。
祁隐有宰相的排场,前面的人一见这是祁相的马车,都会驱车让路。
他们会给祁隐让路,那是给宰相面子,但是祁玉和祁云决是小辈,自然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兄弟二人并肩前行,雪水化了一路,祁玉感觉自己的鞋子都湿了。
他们二人皆穿了一件狐毛大氅,雪花飘落在肩头绒毛上,也不融化,就在上面一团团的站着。
临近宫门,祁玉便遥遥看见了门侧的谢展亦。
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是莫名的,祁玉还是一眼看到了他,许是因为他那迤逦容貌,还许是因为他身上穿的是自己做给他的衣裳,总之他整个人都是漂亮的。
暗紫色的细带系在脖子前,衬得他纤细的脖颈愈发白皙,他负手而立,厚实的大氅都盖不住那单薄又挺拔的身姿。
祁玉把这种气质称之为——帝王之气。
谢展亦目光定定的看着这边,乌发上已经落了一层雪,不知是在风雪中等了多久。
祁云决也注意到了谢展亦,他本想抬手拉住自家小弟的胳膊,让他离谢展亦远些,却不料祁玉直接快步从自己身边掠过,直奔谢展亦而去。
祁云决脸色一僵,连忙紧跟在祁玉身后过去。
再走近了,祁玉又看见了谢展亦睫毛上凝起的雪霜,顿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自己这般爱护他的命,又是寻补药,又是送衣裳,偏偏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可劲儿的作,生嫌自己命长!
谢展亦发觉到祁玉面色不对,极快的又搬出之前那套对着祁玉讨好一笑,“祁二哥哥,莫要生气,我不冷的。”
祁玉冷笑一声,“不冷?殿下说话的时候连一团白色的哈气都没有,与雪同温,殿下说自己不冷?”
“我错了。”谢展亦快速认错,他很会利用自己的脸,水润的眸子暗含无辜之意的望过来,鼻尖冻得通红,薄唇局促的抿着,又小声重复着,“我错了,莫要再生气了,下次不敢再犯。”
一句话就把祁玉板起来的脸击得溃不成军,只得软下声音劝道,“殿下知我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殿下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祁玉说得是不喜欢,而不是不希望,为的就是让谢展亦不可再犯。
祁云决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嗤笑一声,目光略带嫌弃的看向谢展亦,“宫中伺候人的太监多得是,天气如此寒凉,大雪纷飞,做主子的,身边会连个帮着撑伞的太监都没有?呵,五皇子殿下别的不会,倒惯会装可怜,净在这里勾引别人家的弟弟关心。”
这话说得甚是刻薄。
谢展亦垂下眼皮,挡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幽色,眼尾泛起一丝薄红,叫人一看便知是受了委屈。
祁玉见到自家漂亮小皇子伤心了,立马不赞同的看向祁云决,“大哥!莫要这样说五殿下。”
祁云决头一回在自家弟弟这里吃瘪,愣怔过后,脸色铁青,更是看不上谢展亦装可怜的这一面,偏偏自家弟弟还在对着人家嘘寒问暖,气得祁云决顿时拂袖而去,不愿再看。
祁云决离开后,城墙角落,谢乘风的视线就更无阻隔了。
谢乘风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撑着伞,不解的问,“殿下如此匆忙的从东宫赶来,怎么不上前去接祁伴读?”
谢乘风紧紧盯着祁玉的身影,咧嘴一笑,稚气的声音沉沉,“伴读?终究不是孤的伴读,果真不会围着孤转。”
谢乘风是皇子中年纪最小的,平日除了在重要场合会自称‘孤’以外,私下里都是自称‘我’的,他头一回这样说话,吓得一旁太监腿软一瞬,险些就要跪下。
很快,谢乘风又调整表情作伤心状,“祁二哥哥不肯让我来接,却肯让五哥来接,你说这是为何?”
小太监谨慎斟酌了一下答案,小心翼翼道,“许是因为他是五殿下的伴读?”
谢乘风赞许点头,“有道理。”他转身,抬脚离开时,又低声说道,“那孤要让他成为孤的伴读。”
谢乘风的离开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偏偏,另一边和祁玉说话的谢展亦似不经意的抬眸,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那目光像蛰伏在黑暗中的蛇,幽深得令人脊背发凉。
悠长钟鸣声从宫中深处传来,一段段敲击声越过漫天飞雪,给在宫门口踌躇不前的众位官宦世族传递出一个信号——开殿门,迎众宾。
祁玉止了与谢展亦的谈话,轻声说,“殿下快回殿中去收拾整顿一番,额前头发湿得太明显,这是殿前失仪。我随我兄长在前殿等候,稍后入座太子给我准备的席位,你不必挂怀。”
谢展亦眉头微蹙,语气却不徐不疾的说,“太子、准备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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