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神光穿透地宫穹顶的刹那,罗冲的瞳孔炸开万千味觉。他看见自己的舌苔化作广袤平原,味蕾隆起成连绵山峦,唾液腺涌出的不再是津液,而是奔腾的琥珀色灵醴。食鼎在气海内倾覆,鼎中封存的天劫之火顺着经脉游走,将每处穴窍锻造成灶眼。
"铛——"
青铜祭坛碎片坠入灵醴长河,溅起的浪花在半空凝成糖霜文字:**五味炼心,七情为柴**。罗冲踏浪而立,发现足底粘着的不是液体,而是正在结晶的百年老醋。酸雾自河面升腾,腐蚀得护体灵气滋滋作响。
他并指划过舌苔平原,指尖带起的风暴卷起山峦状味蕾。当风暴眼触及天劫之火时,七十二座"山峦"同时喷发,岩浆竟是陈年豆瓣酱的猩红。食鼎自咽喉坠落,鼎足插入酱池的瞬间,罗冲尝到了自己三岁那年偷吃的第一口辣。
"轮回醍醐味..."他跪倒在沸腾的酱池中,翡翠砧板自脊背浮出,板面星轨与酱池波纹共振。十二尊石像的餐具残片穿透虚空而来,在砧板上拼出半柄缺口玉刀。刀刃触及酱池的刹那,猩红液体里浮出万千腌渍的往世记忆。
第一段记忆是血腥的。少年罗冲握着豁口菜刀,在雪夜肢解冻僵的偷粮鼠。刀刃卡在鼠骨时爆发的震颤,与此刻掌中玉刀的嗡鸣完美重合。他看见当年的鼠肉在铁锅中翻滚,腾起的热气里藏着《饕餮食录》的初篇。
"原来因果在此。"罗冲扯下左臂焦糖纹路,糖壳下露出的皮肤布满鼠齿咬痕。他将玉刀缺口对准伤痕,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琥珀色卤汁。酱池突然暴沸,池底升起鼠群骸骨拼成的灶台,灶眼吞吐着青紫色悔恨之火。
第二段记忆裹着焦香。十八岁生辰那夜,他失手焚毁师门膳房。火焰中爆裂的灵米香气,此刻正从翡翠砧板的星轨间渗出。罗冲的睫毛燃起火星,他张口吞下燃烧的记忆,喉管灼伤的剧痛中品出爆米花蜕变的临界点。
鼠骨灶台突然炸裂,飞溅的骨片在虚空组成算盘模样。罗冲挥刀斩向算珠,玉刀却穿过虚影劈中自己的影子。剧痛自脚掌蔓延,他低头看见影子里伸出焦黑的手,正将某种酱料涂抹在他的灵魂上。
第三段记忆带着土腥气。那是他第一次活烹地脉岩蜥,滚烫的胆囊在口中爆浆的触感,此刻正沿着脊柱爬行。罗冲反手插入后颈,扯出条挣扎的岩蜥魂魄。翡翠砧板突然倾斜,星轨化作笼屉将魂魄蒸成半透明粉皮。
"滋啦——"
粉皮裹住玉刀缺口,刀刃顿时重若千钧。罗冲踉跄跪地,看见酱池中浮出自己的倒影——那人头戴白骨冠,手握人腿骨熬制的汤勺,正将脑髓熬成浓汤。倒影突然咧嘴一笑,汤勺舀起池中老醋泼来。
酸液触及现实的刹那,食鼎自罗冲天灵盖冲出。鼎内天劫之火与老醋相融,腾起的紫雾中浮现三十六根水晶筷子。他本能地握住筷子夹向虚空,酸雾竟被夹成凝胶状的醋冻,跌落砧板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第四段记忆是冰凉的。深潭中窒息时灌入肺叶的寒水,此刻正从毛孔渗出。罗冲的皮肤开始结晶,霜花沿着汗毛生长成冰针。他震碎冰晶,碎屑在落地前被玉刀挑住,刀刃流转间雕成鲙鱼薄片。
翡翠砧板突然翻转,将鱼片卷入星轨漩涡。罗冲听见自己溺水时的气泡声被拉长成梵唱,潭底沉睡的千年老鳖睁开独眼,龟甲纹路正是《天厨禁录》缺失的篇章。他伸手触碰幻象的瞬间,指尖结出盐霜,将整段记忆腌制成咸鱼。
第五段记忆裹着剧毒。误食断肠草后的绞痛,化作万千毒虫在脏腑攀爬。罗冲的肋骨突然张开如蒸笼,脏腑悬浮在胸腔,每条肠子都自主蠕动成解咒手印。他张口吐出珍藏的醉仙蟾卵,毒液浇灌下,记忆竟开出血色曼陀罗。
十二尊石像在花丛中复苏,它们掌心的餐具残片开始生长。罗冲的玉刀突然软化,与刀柄噬魂珠融合成漏勺。他舀起血色花露泼向石像,石质表面遇毒液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都渗出不同年份的陈醋。
当最后一尊石像的眼眶流出琥珀色泪滴时,青铜祭坛的灰烬无风自旋。罗冲踏着醋浪走向祭坛核心,足印在液面烙下《饕餮食录》的残章。噬魂珠在漏勺柄端跳动,珠内浮现的已非砧板虚影,而是整座血炼禁地的膳房图谱。
"轰——"
地脉龙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祭坛废墟冲成糍粑状的平台。罗冲盘坐其上,翡翠砧板悬浮头顶,星轨垂落成笼屉将他笼罩。玉刀所化的漏勺自主翻飞,正将天劫之火、轮回酱池、五味记忆熬制成浓汤。
他的发丝开始脱落,每根头发坠地即化作银丝面。眉毛脱落成八角茴香,指甲碎裂成丁香薄片。当最后颗牙齿化作冰糖坠入汤锅时,罗冲的颅骨已然透明,脑髓中跳动着七十二盏青铜灯焰。
"味尘圆满,劫火归鼎。"
虚空传来上古食修的吟唱,翡翠砧板轰然破碎。星轨碎片融入汤中,将浓汤熬成宇宙初开的混沌状态。罗冲的玉化右臂插入汤锅,捞出团跳动的星云塞入空荡的胸腔。当心脏重新跳动时,震出的波纹竟是糖醋汁的涟漪。
祭坛遗址升起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身都刻满食材浮雕。罗冲赤足踏过柱林,足底粘起的铜锈带着麻婆豆腐的灼痛。在柱林尽头,他看见自己三日前丢弃的玄铁锅铲,此刻正插在琥珀色的龙膏冻中,铲柄生长出神经般的菌丝。
菌丝感应到他的靠近,突然暴起缠住脚踝。罗冲不避不让,任由菌丝刺入血管。无数烹饪记忆顺着菌丝涌入——那竟是血炼禁地万年来所有食修殒命前的最后执念。他看见有人将雷劫揉成面条,有人用情泪发酵忘忧酒,还有位女修把自身魂魄熬成永生汤。
"原来如此..."罗冲扯断菌丝,断口处喷出的孢子在空中组成炊烟文字:**味至极处道自显**。他握住重若山岳的玄铁锅铲,铲面映出的不再是厨师,而是头戴星冠的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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