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熬到二更时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终于轻轻动了一下手指。青鸾立即转眼去看放在一旁铜盆内的玉钗,只见玉钗的头尾都开始挣出了细碎的裂纹,她拿起来,放在眼底,一丝不错的看着,就在耳畔听见江无畏虚弱的一声低吟时,玉钗整个碎裂开来,在她手心里变成一堆细碎的玉屑。
“成了,居然成了——”青鸾有些不敢置信,不顾手里的玉屑,转头再去看江无畏。
萧宏也抢步上前来,他这会儿又满面喜色,搓着手就要往江无畏跟前凑。可是大食武姬比他更快的拦在了他身前,毫不通融的说:“我家主子不想见你。”
萧宏哪里能受这个气?可是他自知打不过,却不肯丢这个面子,于是踮起脚尖来,朝江无畏道:“无畏,你是不是醒过来了?是我,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
江无畏迅速的转过脸,简短而决然的闭上眼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众人本以为萧宏听了这话会闹,会发他的王爷脾气,但等了一会,却发现并没有。
萧宏只是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重击一般,青鸾看见他整个人似乎在轻轻颤抖,其实是真的,他自己也感觉衣下的皮肉无一处不在抽搐,连站都无法站起来。
其实不恨比恨更可怕。如果有恨,至少证明她对他还有感情。可她如今只是厌恶,讨厌他的孩子,讨厌他的出现,讨厌他的碰触,他对她来说就像个脏脏的秽物,沾染了便让她感觉受到了侮辱。
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了,可是她亲口说,她不想见他,一眼都不要。
现在该怎么办?他全然没有头绪。两只手在广袖内艰难的攀起来,最后轻声说:“我知道你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我不走远,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只管叫我,我去给你办。”
青鸾替她把了一下脉,觉得此刻她虽然虚弱到了极处,但脉象暂时不再凶险。好在人算是醒过来了,血也止住了。
江无畏有些吃力的在她手背上搭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她的手凉冰冰的,是大量失血之后全身虚寒不胜的症状。
她没有睁开眼,仿佛那样已经很费力,只是嘴里轻轻嗡道:“谢谢你,青鸾。”
青鸾替她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发丝,明晃晃的灯火下,照见她纤尘不染的脸,其实比之平时的浓妆艳抹,这时候的她真是美的娇柔而又令人生怜。
“谢什么,再说了,大恩不言谢,你真要谢我,就要留着这条命,日后我自有用得上你报恩的时候。”
青鸾半是玩笑的放下了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定。她让江无畏身边的人在一旁伺候着,自己掖着袖子走出来,见萧宏站在门口的长廊中,满目的凄惶之色,便上前两步,低声劝道:“王爷,她经受的一切,你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却可以。做女子的天性,都会视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珍贵,我想她那时候让人买药落胎的时候,心里必然是有一万个不得已的。您如果在乎她,就不该忘了她是女人,需要你时时珍重抬爱着,而不是这样厮混着不明不白。天下女子为什么找夫君?说到底不过是想有个依靠,能让自己躲避风雨。可是王爷您为她做过什么?”
萧宏闻言,脸色又是一僵。若换了平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指责他?青鸾也做好了跟他打几句嘴战的准备,可是等他抬起眼,她看见他惨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俨然已经是失去了大半的魂魄,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你说的对,我真是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从头到尾,我也没想过她到底需要什么——我听说她醒过来之后需要千年雪莲固本,所以,我想,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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