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都舒了一口气,难得王妃能听一回劝,其实没人敢觉得她懒动弹有什么不好,只是掌珠对王爷即将离京的事情未免显得太过不放在心上。别的府上都是王妃忙着张罗收拾行装打点内务,还有些个别的正妃跟宠姬之间内讧血拼打破头,可是如自家府邸这般安宁清静的,绝对是再无二家。
这几日掌珠可是眼看着就胖了一圈,再这样下去真是不得了,回头丁贵嫔寿诞时,多少人的眼睛都会看得见。君父心忧天家骨肉分离,身为儿媳后辈却能心宽体胖,多少人心里会刺得出血,到那时,闲言闲语绝对少不了。
况且掌珠又是那种越将养越滋润越美得不似凡人的富贵仙姝,你看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可每睡醒来,颜色都能增长一分。就好比是养在温室里需要人精心伺弄的兰花一般,她在岁月的呵养中酝酿着来日的国色天香与倾国倾城,一旦绽放,必是璀璨熠熠。可放在眼下这样的局势里,她这份姝色与漫不经心,又实在让人担忧。
青鸾想起之前她跟萧绎相见时的场景,萧绎一贯沉稳低调,可掌珠的鲜艳明媚却让人无法移开眼。
可是掌珠不会因为萧绎而改变自己,她偶尔让步,纯属自己的意愿。这天下间恐怕没人能改变这位徐氏千金。况且,青鸾也有些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一天——她喜欢掌珠这样的本色,不论盛世繁华,亦或者乱世倾覆,像她这样纯善天真的美人都该受尽温柔呵护,花若凋零辗入尘,那是没有遗香的。
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劝掌珠早日将花花送到萧绎跟前。掌珠固然十分不情愿,可是奈何这猫儿买来就是为了送他的,于是依依不舍的再三抚摸,方才问道:“可是花花在我房里养了这些时日,只有我才最熟悉它的性情喜好。王爷是个读书人,他哪里懂养猫养狗?我怕——小可怜送到他那里,可是要受罪。”
青鸾微微一笑,眼角不经意的瞟过站在一旁的迦南。迦南仿佛心有感应,忽然间就变了脸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然后就听青鸾道:“这个也简单,本来嘛,王爷前往荆州,王妃跟咱们都该随行。可是王爷体谅王妃,这才让您留在京中。但王妃也要设身处地为王爷着想一下,送猫只是为了让王爷闲时逗着玩能开心抒怀,但王爷跟前要有个王妃的心腹侍女,这才能时时嘘寒问暖。所以奴婢以为,王妃不如将迦南送到荆州,一来她可以沿途照料花花,二来么,有她在荆州王府替您看着门宅,难道您还怕有什么不长眼的桃花能非得进去?”
掌珠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迦南。看得出来多年的主仆,情义是坚实的。可是此等情景下,迦南能说什么推脱的话?青鸾早已设好了所有伏笔,原本劝掌珠养猫再送,就是为了今日送人做铺垫。她是徐府的家生子,是掌珠跟前器重的大侍女,论年纪论资历论感情,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个棋子。
所以青鸾心里并不担心她会当众跟自己开撕,她甚至笑意融融的看着迦南,然后如愿等来了她的俯首认命。
“是,姑姑所言有理,若主子不嫌弃奴婢愚笨,奴婢甘愿前往荆州,照料好王爷的一应日常起居,不让主子再添烦忧。”
她这么干脆利落的应下差事,反倒让掌珠有些不忍。毕竟是长在京中的姑娘,徐府的丫鬟从小到大只怕养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矜贵几分。可想了想,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还得承认青鸾深谋远虑计划周详,迦南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于是先行厚赏迦南,开箱取了自己的体己家当,冬衣毛衫还有金银等物,一瞬间珠光宝气晃红了人眼。
可这些东西再好,也始终有人不稀罕,如金萱这样不长心机的姑娘,就万分舍不得迦南远走荆州,但她自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代替迦南,于是愁眉苦脸的费尽心思想出来一个办法,说:“那日后你在荆州,若有信给主子,我便让人捎上我做的点心给你。迦南,你不要担心,王爷在荆州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必定是会回京的。到时候,咱们仍可在一起。”
迦南心里不知道如何,面上却是得体的镇定的微笑。她没有与众人多做寒暄,反而是趁机跟掌珠讨了几个要紧的示下——譬如荆州王府那边之前便有掌珠的陪房,如今她去到了怎么分治上下?还有她去荆州,自然也要在如今的院子里挑些人手跟着过去,到时候接管王府内务,除了王爷的书房之外,其余各处便都是掌珠的人手。还有荆州王府的账务来往,这些统统都是要理清的。
其实掌珠是从来不管这些俗事的,但看着迦南即将背井离乡的份上,还是很痛快的将权柄能授的都授予了她。青鸾一计已成,绝不会再落井下石,干脆抽身而出,反正张良计后自有过桥梯,她能打发她第一回,就不怕再打发她第二回。
倒是迦南后来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或者人跟人一直都是不同的。迦南跟金萱从小一起长大,可她有百般玲珑的心思,有超越侍女身份的野心和抱负,有许多当下无法给予她的渴望,于是,要她跟过去作别,其实更像是一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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