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育朗声一笑,接过话头道:“而是像他这样的人,自长大之后,便觉得身边无一人可信,无一人可交心。但是这回,我觉得我们值得冒险一试。”
他说罢,再转头去问陈霸先:“大哥,你以为如何?”
陈霸先亦是点头,道:“嗯,我也如你所想。一则是他现下刚到荆州,若要树威,最好的方式便是肃清荆州的官风,一面打压地头蛇王贞秀,一面摸清州府内的党派,以便拉拢一些可用之人为自己所得。二则么,也是做些花样文章给京城看,让皇上瞧瞧他的本事和手段,将来也不至于在诸王中落了下乘。”
周文育颔首,琢磨了一番之后随之咂舌,道:“难道这湘东王还有什么旁的心思?也不是我以貌取人,单说他瞎了一只眼睛,这便注定此生与皇位无缘了。况且是,今上还有这么多位皇子,东宫又是人中龙凤之姿,便是将诸王挨个都轮一番,也难以到他吧?”
陈霸先倒不以为然,他因青鸾的缘故,对萧绎和徐王妃,还有诸多细节都能比旁人理的更清晰,便摊开全局道:“那也不尽然,先不论为何夫人独独将我们三人派来荆州,想来此一步不过是她偌大的棋局中的一招而已。但就以皇上给湘东王指婚的徐王妃而言,如今徐府虽已不再是往昔的一门三公权倾天下,但仍执掌徐家军近二十余万人驻守淮州边境,历来皇子的婚事便大有其深意在内,能为其指一门强有力的姻亲也是一种恩赏。若论徐王妃的出身,除却东宫与晋安王之外,诸王正妃中,便该是她最为尊贵了。是以,我想,皇上对这位殿下,还是颇为器重的才对。”
听他如此剖析,杜僧明也以为然:“是啊,大哥说的有道理,这位王爷虽然是自小渺了一目,但据传乃是因为他母妃生他之前便曾梦见独目圣僧,而后皇上便遇见了前国师宝志公大师,更因大师点化而禅悟出了修行之道,自觉身心都得了救赎,因此自小便待他颇为亲厚。况且,荆州乃是鱼米之乡,历来为江南富庶之地,又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端的是易守难攻。皇上能将荆州赐予他作为藩地,显然还是偏袒居多。”
如此一番商议之后,三人最终议定下来,便要冒险替湘东王去一趟煌乡。但周文育自请打头阵,并甚为神秘的说道:“我有独门秘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清那边的情况。咱们如今身在大营,没有明旨的话出去几日都不容易,所以,些许功夫,能省则省,总之我保证,绝不误了差事便是。”
他这样神秘作态,仿佛内里大有乾坤,惹得余下两人都是白眼相加。杜僧明年轻几岁,按捺不住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法子?二哥你就不能把话说利落了?”
周文育哪里肯透露,只说自己一人便能办好,其余的多一个字都不肯讲。两人遂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挖苦了几句,而后见陈霸先始终在旁不做声,杜僧明便问道:“大哥,你有心事?”
谁知陈霸先也是摇头不肯说,再问下去起身便走。见他不理会自己,杜僧明不由满脸蹊跷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这时候营房就要开午饭,咱们下午还要去靶场操练呢,他这是要去哪?”
周文育也嘿嘿一笑,抚下颌道:“我猜是个好地方,不过——我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敢跟着去?”
杜僧明一听,连连摇头:“大哥去哪我怎好悄悄尾随?被他发现,岂不是自讨苦吃?”
而此时的荆州王府,萧绎在宴散之后,仍独自在席间坐了半响。直到酒菜皆凉透,方才步履踉跄的回到暖阁之中,迦南见他脚步虚浮,醉态可掬,忙吩咐人为他备解酒汤,又亲自端了上来。
萧绎也不去接,就着她手中喝了两口,便推了开去,踉跄起身,走到更衣镜前道:“来给孤梳梳头罢。”
他素来修边幅,每日里都要打散了发髻重新绾结,常日都是他身边的侍从文成服侍他梳头结发,迦南也一向司空见惯。只是今日这般午间梳头的做态,却是没有过的。
眼瞧着文成和文安两个内侍帮他除了袍服,迦南只觉得自己留也不是,去也不是,终于见着几人皆不理会自己,还是悄悄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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