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识开始,云镜对青鸾的信任与崇敬就已根深蒂固。她自知自己所擅长的便是刀剑格杀,而青鸾却有辨识人心和事态的锐力,当下嗯了一声,仍从来时的小窗悄无声息的翻了出去。
而青鸾在她转身之后哎了一声,而后又顿住。眼见云镜不见了人,她才叹口气,谁知下一刻她又折返回来,以为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事项,问她:“还有何事?”
青鸾反而踟蹰起来,她略一皱眉,最终轻声道:“还有一件事,你设法通知王爷与陈将军,咱们王府中应该是出了内奸,而且,这个人对王爷和王妃的举动,都十分清楚。”
云镜目光一定,稍后也颔首:“是了,大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的确有许多地方都说不过去。但是大人如今身在这里,王府那边要捉拿内奸,此一项交给谁来办才好?”
青鸾与陈霸先的关系,自是需要避人耳目,就算是掌珠也绝对不能提及。于是当下只能将此烫手山芋推给萧绎,便道:“此事关系着王爷与王妃的安危,绝不可等闲视之。自然,还是由王爷安排人手才好。”
云镜得了明令,这才飘然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飞檐走壁的来到了冷定乾所住的小院。院内仍是一片寂静无声,她在左侧的女墙上猫腰观察了一番,因不见人来,仿佛偌大的王宅上下都将此地视为禁地一般,于是便跳下身,刚要推门闪身而进,却见那扇原本虚掩着的门扉忽然被人从里头推开,而后她迅速藏身至门口的一棵老树上。
此时已到掌灯时分,但小院里外却无一盏灯火点燃。借着树叶向下的缝隙,她看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两个粗壮的家丁。而这两个家丁手里还左右抬着一个长长的麻袋——细一看,麻袋的一边口子露出了一缕青丝,显见是女子的头发。她便当即明白过来,这是王宅的人要将尸首抬出去处理了。
这些人看来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他们走的小路,远远避开那些扫洒的仆婢和家丁。云镜看出这三人身手都十分寻常,一路上借着花木掩护偷偷跟了一段路,待到了北面人迹稀少的地方,那管事的一回头,便对另外两人道:“行了,你们两个把这个丢去西苑乱葬岗那边处理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记住别留下什么首尾,否则被她家里人知道,讹上门来你们可兜不住。”
云镜一听,这才知道被杀的丫鬟竟还有家人。显然王宅就是不愿意出钱赔她家人,于是索性毁尸灭迹,事后再来个不认账——真是丧尽天良!
她心中怒火渐起,腰间盘缠的软剑也隐约有了嗜血之意。而那两个家丁则在管事模样的人走后就开始低声嘀咕起来,其中一个道:“呸!只当我们是瞎子么?先前刚一进屋,便先将我们两个支开。然后自己收了这丫头身上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再把这等累活丢给我们两个,连个喝酒的钱都不肯打发。要我说,等会咱们直接把人丢在山上就行了。至于留不留痕迹什么的,反正又不是咱们的份内之事,便是出了纰漏,我们只管推个干净就好。到时指不定谁倒霉呢!”
“就是,这姓丁的简直就是吸血鬼,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抠门的管事。就按你说的办,咱们把人丢山岗上,也不用把袋口解开了。我听说这丫头老子娘都是赌鬼来的,说不定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惹了那院子里的杀神丢了性命的。我估摸着她家里人会来找,要是尸身没被野狗野狼吃没了,到时候也能落土为安……”
云镜的手在听完这番对话之后,渐从腰上拿下来。她一路跟在后头,直到见那麻袋被丢在山岗上,两个家丁朝袋子作了几个揖然后飞也似的跑掉之后,她才走上前去。
此时天色已擦黑,四周有野狗闻到了气息围拢过来,她持剑砍断了一条狗腿,然后拖起麻袋,四下张望一番,最终因为时间紧迫,便先将装着尸身的麻袋安放到了一颗高大的松树上,借助树枝和茂密的树叶掩盖好痕迹,这才跳下地来,又再翻出王宅去找湘东王府的暗桩传递消息。
因青鸾颇受王贞秀青睐,因而沐浴更衣之后,便有管事领了另外两个年纪稍长的侍女,和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过来,一行人见面堆笑给她道了喜,却不让秀珠和秀玉两个跟着,便将她送上软轿。
轿子四周都垂着锦纱,隔着纱帘,青鸾远远看见王宅内四下辉煌的灯火,与井然有序穿行其中的奴婢家丁。轿夫脚步轻快无声,载着她穿过一重重雕梁画栋的院落,她在心里默记着数,最后在第十间院子前停住脚,那婆子便上前来,将她搀扶了下地。
只是这几个,虽是笑意盎然,却显然早有受过严令,从头到尾便不跟她说话,便是问什么也只管笑一笑。青鸾无法,只得佯装胆怯的跟着她们进了院子,虽然心中笃定不会出事,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紧张来,不知不觉间后背便沁出了一层汗珠。
没料到这么一个细节,也被那婆子发现了。她入门便捧来一套衣裳,又让其余两人服侍她换了,再顺势将她头上所用的发簪钗环等全部换上赤金圆头的,这才放心的互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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