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风筝?”
见王贞秀发问,随侍忙回道:“是徐王妃让人扎的,说是成天在屋子里待着怪闷的,昨天见有风,便想着出来后院玩一下。”
王贞秀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继而再度环顾四周,这后山三面环绕,便是风筝飞了,也只会落在后山的树枝上。于是走近青鸾身边,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竹杠,道:“一看就是小时候没玩过的人,你这样捅,风筝弄下来也烂掉了。到时候肯定飞不起来。”
青鸾将竹杠递给他,又横了他一眼,再看向那个架在树杈上安安稳稳的蝴蝶风筝,最后不情不愿的说道:“您这么厉害,那就弄下来试试看。不过我提醒您一句,这风筝不是用纸糊的,用的是蜀丝和香云纱,只要竹杠稍稍碰到一点布料,只怕就要烂一个大洞出来,到时候,您再设法赔一个给王妃吧。”
王贞秀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仿佛真有两分赌气的说道:“那我要是完好无损的拿下来了呢?你可拿什么谢我?”
此时天光如炽,正是一年当中难得的清明却无雨的时节,青鸾见他微微侧脸,好一副面如冠玉风姿英伟的皮囊。而后想起子蘩,忽然问道:“子蘩以前在家中时也喜欢放风筝,您可有跟她一起放过?”
王贞秀手中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恢复如常,只是淡然的嗯了一声,轻一点头,不再作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隐约听到身边的青鸾一声低叹,转过脸去看时,却见她分明只是袖手立在一旁,面上犹带两分清浅的笑意。
那风筝最后被他完好的取下来,只是可惜线轴断开了。青鸾将其左右四下都翻看了一通,最后不得不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厉害,我给您赔礼道歉,先前还真是小看您了。”
王贞秀不无得意的扬起头,看了看天光底下枝如水墨,叶如碧玉的老树,忽然道:“我的谢礼也不过分,只要你随我出去一趟,这人情便算了了。”
青鸾闻言心中一动,当即便问他:“您要出山?——不是我不愿意还您这个人情啊,不过,山下的情形您想必也知道,我可不想……”
“我要去哪,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我。更何况,那是你现下还不知道,我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胆量,如此悠然的坐镇定庐,那是因为,我从来不靠武力用强,而是靠的这里。”
他说着,用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青鸾转过脸,略带嘲讽的微微一笑。
“既然大人有此雅兴,我自然是当履行承诺的。不过要请大人稍等片刻,容我先去跟王妃告个假,再换身衣衫。”
王贞秀看了看她,点头道:“告假是应该,不过换衣衫就不必了。我一会儿……”不知为何,他的话没有讲完,便生生咽下。而后朝闻讯赶来的麓姬略一示意,麓姬立即上前来,满面假笑的对青鸾道:“姑娘可把风筝交给我便是。”
青鸾没理会她,仍是自己拿在手里。穿过后院的长廊回去掌珠所住的小院时,她在一盆硕大挺拔的龟背竹前稍稍停下脚步,又朝王贞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好他也用余光注视着她,两人四目相接,她立即转过脸,在麓姬竭力隐忍的呼吸声中,加快脚步回去掌珠屋里。
因为麓姬一直在旁盯着主仆几个的一举一动,所以多余的话,青鸾真是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幸而掌珠的注意力也只在风筝上面,听闻王贞秀特地让麓姬带着人陪自己去后院玩这个,她当即就来了兴致,十分兴奋的让人准备起来,又是帷帽又是春伞的,连带着熏香和净手用的膏子,春茶,点心,都要各备上十余种。
饶是麓姬早知她性喜奢华,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帷帽这个荆州贵妇也常用,她倒是熟悉,说到春伞,迦南便比划了一下,朝她絮絮道:“春伞是咱们京城贵女夫人们出外踏春所用的。为的是防着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看见娘子夫人们的容貌,所以伞边垂着流苏,细细长长,遮到腰间。伞上并不用纸或者丝帛来糊,若奴婢们看到有合用的鲜花便摘来别在伞骨上面。如此一来,撑伞之人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花与春日,但外头的人却瞧不见她的样子,这便谓之春伞。”
麓姬听完,不由目瞪口呆,少卿想必是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强作欢颜却明摆着拒绝道:“王妃是从小生在金玉之中的人,却不想,咱们如今是在山中,便是大人一再吩咐诸事要按照您的习惯来办,万万不能委屈了王妃。可是您也要想想,这仓促之间,哪里能办得如此齐整?”
掌珠便沉下脸来不说话,再不拿正眼看麓姬,一副十分瞧不上的姿态。麓姬心下又恨又气又妒,一面猜想着王贞秀到底带着青鸾去了哪里,又是去作甚了?一面还得强撑着精神来应付掌珠和迦南几个。如此啰嗦半日,总算是竭尽所能的将东西给备了个七七八八,掌珠这才戴起帷帽,颇具气势的吩咐道:“走吧,天也不早了,这会儿风正好,你们可要好好把我的风筝给放好了。我有言在先,今儿个谁要是能夺了头魁,我都有重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