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被萧绎调遣去镇江之前,设法与青鸾见了一面。因看青鸾匆匆而来,面色有些憔悴又显消瘦了一两分,遂关心道:“你气色不太好,最近王府中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青鸾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苦笑道:“说不上什么棘手的事情,可是到底这边的人手跟之前京城的还是有很多地方都使不上力。再加上最近既要清点库房核查所有人员的花名册,又要替王孺人准备住处和其他细项等等,我说不累,也是强撑的。”
陈霸先看着日光下她眼眶处明显的两处淤青,显见是连日都不曾好好安睡了,心中有些疼痛的揪紧,面上依然如常,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我长话短说,王爷差我去镇江城办事。”
而后他便将此番去镇江城的要义跟青鸾说了,待听闻北魏细作高手潜入镇江城,只怕意在太子萧统时,青鸾皱起眉头,亦如那日书房内诸位臣僚们一般猜测道:“朝中有人泄露了太子的行踪?这人,到底是谁?”
陈霸先见她脸上甚是关切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只摇头道:“现下还很难说,只是晋安王与太子之间素有龌龊。丁贵嫔死后,只怕她在宫中留下的那些势力眼线,都统统归给了晋安王。再则太子之下,诸位藩王之中又以他的年纪身份最为占先,因此他嫌疑最大,这一点而今大家心里都清楚。”
青鸾只觉心中一阵阵发凉,她对晋安王夫妇二人亦是恨之入骨,可无奈,他们却是萧统的嫡系血亲。但正因为是血亲,又要如此穷尽所有的逼害,这才又更让人悲哀不胜。
“嗯,陈大哥,你此去万事小心。对了,我还有件事托付了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找到人没有……”
两人都是时间仓促,因此当真只能长话短说,听得青鸾委托萧统为自己寻找妹妹慧如的下落之后,陈霸先当即会意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若在镇江城有见到慧如姑娘的话,我另外传信给你。”
“好,我还有些事情,这就回去了。”青鸾说着,不顾手边的茶一口都没喝,起身便要走。见状,陈霸先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追问道:“王府中果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青鸾伸手揉了揉左边脑仁,再环顾一番四下,才压低声音道:“王妃病了,我不能在外面久留。你多保重,回来之后我再谢你。”
乍听掌珠忽然病倒,陈霸先也很意外。见青鸾旋即匆匆下楼,登上马车而去,看得出来这场病不算轻。
日光从冰菱格的窗格洒射进来,在地上投注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柱,他只能看着那光柱里漂浮旋转的浮尘,心中隐隐对这趟镇江之行也生出了一些不安和忐忑。
这一年的暮春,天气暖的很早,但是,笼罩在春光中的阴影,却有阵阵黯淡的不详。
掌珠的病发作的毫无先兆,只是前两天晚上屋子里有些闷热潮湿,她便让人开了南面的窗户,将那徐徐春风引入暖阁中。到了后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侍女扶着她时便觉有些发热,当时便让青鸾来看了。青鸾探过脉象有些内热,遂让人熬了清火的药茶端上来。本来早饭时便已好了,谁知道到了夜间又咳嗽起来,这一咳不打紧,竟是半夜都没有睡着。后半夜时值夜的侍女心里害怕,便又让人去请青鸾。青鸾在掌珠屋子里守到天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来了掌珠又不咳了,如此反复折腾,连着两夜都是如此,加上日间王府又有无数的大小事情等着青鸾来处理,所以她最近的疲累,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因着这个缘故,王府便又下了帖子,派了马车去秦风楼接那位之前给王沅溪治好病的赤芍女大夫,不过这回的诊金可不能与上次同语,光是仪程便有足足十两黄金之多。
恰好安歌也在楼里,正在跟赤芍商量事情。闻听消息,当即眼前一亮,掀开那蒙着红绸布的托盘,便道:“看来王府也是看人下菜呀,师姐,这回你可真是要发财了。啧啧,十两黄金的仪程,抵得上城中一户中人之家一年的吃用了。”
话是没错,听着却让人有些刺耳。赤芍本来不是看重这些金银俗物的人,再加上心里因为陈霸先马上又要离开荆州而有些抑郁不欢,当下便道:“你看人家出的诊金大方,要不这趟差事你接了,如今马车还在门口候着呢!”
“我可不敢,师姐,如今你才是秦风楼的当家,人家请的是你,我一个无名小卒上门了,指不定还会被人打出来呢!”安歌说着,却凑近赤芍跟前,拉着她的胳膊央求道:“不过我倒是想跟师姐一块去一趟王府,别的不讲,难道师姐你就不好奇王妃到底得了什么病?再有,之前那位姓王的小娘子,如今听说已经成了王府的孺人了。咱们这一趟去了,找机会也看看她。”
赤芍一听就头大如斗,当即摇头:“这种大宅门里的妻妾官司,我最是不耐烦。好端端的女子,却为了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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