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七年五月,衢州算学馆的废墟上刚冒出新芽,左宗棠便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调令。黄纸朱批上「着左宗棠督办闽浙算学防务」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却掩不住字缝里的猜忌——楚勇主力被拆分为三,算学营划归新任浙江提督桂祥统辖,只给他留下三百匠人和半船算具。
巳时三刻,衢州城头。左宗棠将「斑竹算尺」递给留守匠人老周,算尺背面新刻的「忍辱负重」四字还带着刀痕。「桂祥是醇亲王的亲信,」他压低声音,「算学正心局会盯着你们每一道刻纹。」老周攥紧算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大帅放心,竹骨比火印结实。」左宗棠望向远处的楚勇新帅旗,旗上「正」字火印刺得他眼眶发酸,忽然从腰间扯下「火纹算珠」塞进老周掌心:「算理在人心,不在刻纹里。」
同日未时,楚勇算学营辕门。桂祥用鎏金算具秤敲着匠人脊背:「朝廷要的是『正心算珠』,再让本帅看见杂纹,就送你们去铸钟!」算具秤的「正」字雕花上,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匠人低头盯着新领的算筹,筹身密密麻麻的「皇恩」刻痕下,隐约可见未被磨净的山水刻纹——那是昨夜偷偷用指甲划的。老周摸着袖口夹层的「无纹算珠」,听见身后传来算具秤坠地的脆响,不知谁的算筹滚到他脚边,皇恩刻痕里还沾着碎瓷片。
亥时,福州马尾港。左宗棠望着江心的蒸汽船,算尺在掌心划出闽江潮汐曲线。幕僚呈上密报时,他正在灯下修补《海国图志》破损的海防图:「楚勇算学营有匠人往福建来。」左宗棠笔尖一顿,墨点染开成小团阴影:「让造船厂备下刻刀,就说闽江潮急,需巧手编算潮汛竹牌。」他知道,那些在夜色中沿江漂来的竹筏上,载着楚勇的「抗磁算珠」技术,如同随波逐流的瓷片,终将在某处浅滩重聚成器。
五更天,衢州算学营的窑炉突然闷响。桂祥带人闯入时,只见匠人围炉而立,炉中「正心算珠」已熔成暗红的浆,几个匠人袖口冒烟,不知是被火星溅到还是刻意为之。「你们在炼什么?」桂祥踢翻炉边的《武经总要》,书页间掉出半枚焦黑的算珠,皇恩刻痕已被烧蚀成模糊的凹痕。匠人沉默如哑,唯有炉中气泡破裂声此起彼伏,像极了算珠碰撞的碎响。
同日卯时,闽浙算局的蒸汽锤再次响起。左宗棠接过逃匠带来的算珠,表面的「正」字火印已被磨成浅痕,底下的山水暗码如淡云出岫。远处传来消息:衢州算学营十七名匠人「奉旨进京」,算学正心局新铸的「正心钟」音色浑浊,每到子夜便发出异响。左宗棠握着算尺的手顿了顿,尺上「苟利算理生死以」的刻纹里,不知何时嵌进半粒蓝色粉末——那是楚勇匠人烧制抗磁材料时独有的痕迹。
「传我的令,」他转身望向造船厂,晨雾中隐约可见匠人忙碌的剪影,「闽浙算局即日起开炉铸炮,算珠只刻潮汛,不刻他物。」江风掠过算尺,远处衢州方向的钟声忽然卡顿,仿佛被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唯有闽江潮水拍岸,似在应和算局内若有若无的刻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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