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碧游村像被谁随手抛进山坳的翡翠。十二盏青铜灯盏沿着溪流蜿蜒,火苗在镂空的灯罩里吞吐青光,照得鹅卵石上的露水都泛着金属冷意。
马仙洪亲手浇筑的机关门环扣在百年楠木门扉上,晨起的老汉推门时,黄铜螭吻会突然转动眼珠,惊得檐下打盹的乌鹊扑棱棱飞进竹林。
转过挂满铜铃的九曲桥,药铺檐角垂着七串风干的蛊虫,穿苗银项圈的姑娘正往陶罐里抖落朱砂色的粉末。隔壁茶坊悬着三把会自己转动的紫砂壶,水汽蒸腾间,穿唐装的胖子用袖口擦汗,袖中隐约露出缠着金丝的机簧。
最热闹的当属村东头傀儡戏台,三个扎冲天辫的孩童追着满地乱跑的木头老虎,班主袖口银丝一闪,那虎竟跃上竹梢,惊落一蓬翡翠似的竹叶。
日头爬到晒谷场中央时,总能看到穿粗布衫的汉子们围着青铜鼎练炁。鼎身饕餮纹里渗出缕缕青烟,有个戴斗笠的忽然跺脚,地面立刻拱起土龙般的凸起。
马仙洪常坐在阁楼顶层的竹帘后,面前浮着十八枚刻满符文的铜钱。他炼的"六合珠"在檐角滴溜溜转,将正午阳光切碎成七彩光斑,落在青石板缝里新冒的野花上。
暮色最浓时,村西祠堂会亮起三百六十盏琉璃灯。穿靛青色道袍的道士用指尖在虚空画符,金红篆字悬在供桌前明灭不定。
穿堂风掠过时,灯影里忽然显出个戴傩面的身影,腰间九节鞭上的铜环无风自动。新来的外乡人若在此刻抬头,会看见檐角蹲着的石兽瞳孔泛红,仿佛在审视每个踏入圣地的不速之客。
村口那株千年银杏在子夜最醒神,叶片无风自颤时,守夜人就知道有人来到了这个世外桃源。
“还真不好找啊……”
来的人自然是十七,从天下会离开之后,十七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而是直接来找碧游村,总算是找到了。
“客人深夜到访,是找人么?”
看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守夜,倒是方便了不少,“打扰了,我来找马村长。”
守夜人看了看十七,“夜已深,若是不嫌弃的话……”
“我来接待吧,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头银发的马仙洪走了过来,对着十七微微一笑,“夜大师到来,蓬荜生辉。”
“马村长也知道我?”
“夜大师技艺精湛,乡野之人也是如雷贯耳,只是没想到夜大师也是异人。”
十七点了点头,“这次来到碧游村,也是有些事情想和马村长聊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马仙洪侧身引导,“夜大师请,时已入夜,不方便招呼人设宴欢迎,明日定和夜大师好好喝一杯。”
“马村长客气了,请。”
带着十七来到会客厅,“不知道夜大师来碧游村,特地找我有什么事情?”
时期开门见山,“我得了部分墨家的传承,想要和马村长好好交流一下,毕竟,墨家掌握了不少炼器的经验,而马村长掌握的【神机百炼】,是当今炼器巅峰,我认为我们还是有些东西可以相互交流的。”
墨家!
十七的目的确实很明确,马仙洪自然也听得出来,可十七的条件也确实十分诱人,那可是墨家传承!
马仙洪的修身炉现在已经差不多能够投入使用了,只不过和他的预期还是差了很多,在马仙洪的预期中,完美的修身炉其实并不需要执炉人的,可现在肯定还是做不到的。
“夜大师想要【神机百炼】?”
“想要,虽然墨家传承中的炼器方法,但是需要的时间有些长,神机百炼好像在炼器上有自己独到的优势。”
马仙洪直接拿出一个噬囊,递给十七,“这里就是【神机百炼】的秘籍,夜大师既然也是炼器师,想来可以验证真伪的。”
十七没想到,马仙洪居然这么简单就把【神机百炼】交出来了,拿到噬囊,将秘籍拿出来看了看,确实是正品。
“马村长大气,那我也不藏着,需要我写出来么?东西有些多,估计需要的时间不会太短,而且我过段时间还要出门。”
马仙洪笑了笑,他对于八奇技的态度其实很平淡,“技艺存在的目的,无非是【致用】,既然夜大师要用,自然可以用。”
马仙洪因家族被灭、记忆缺失,执着于通过修身炉恢复记忆并“纠正世界不公”。他将神机百炼视为实现理想的工具,而非个人力量的象征。而且神机百炼虽为八奇技之一,但其核心是炼器术的极致,需要长期实践才能精通。
马仙洪从小接受家族传承,深知即便他人获得秘籍,短期内也难以达到他的境界,相较而言,风后奇门等技能存在“修炼即被困内景”的风险,而神机百炼对修炼者无致命危害,降低了传授的心理负担。
秉持“人人皆可掌握异能”的信念,认为八奇技不应被垄断,而是属于全体异人甚至普通人的资源。
他效仿截教“有教无类”的理念,将碧游村命名为“新截教”,旨在打破传统异人界对力量的垄断,通过传授神机百炼实现“异人平等化”的乌托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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