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La Grande Année的缩写,中文意思大概是’丰年’,”池斯一指了指酒标,上面有“2014”这个数字的烫金字,“丰年香槟的意思是,只有在葡萄十分完美的单一年份才会酿的香槟。”
许星野可不大关心什么丰年香槟,她低头看着池斯一手里的香槟杯,杯子边沿有一个鲜红的唇印。
“2014年你在做什么?”许星野看向池斯一的眼睛。
池斯一把酒瓶放回装了冰水混合物的香槟桶里,冰块碰在玻璃瓶上,发出“咔啦咔啦”的清脆响声音,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是许星野第一次用“你”这个称呼跟她说话。
“2014年,”池斯一看着空旷的房间,仔细回忆着,仿佛是要提取来自上个世纪的记忆,“那年我刚拿到硕士学位,正在为间隔年的旅行做准备。”
“哟呵,2014年您就拿到硕士学位了啊?”许星野惊讶地睁大了眼,她又把称呼切换回了“您”,这样的切换让她的语气听起来有挖苦之意。
池斯一点点头,“我记得那一年iPhone才发布到第六代,新发售的手机外观上的改变很大,我那年甚至没有换新的iPhone。”
许星野抬起杯底,喝了一口香槟,“您是老果粉,现在iPhone已经发售到十四了。不过,您看起来没那么老。”
“你听听你说这话,实在是让人听不出来是骂还是夸。”
“不是,我哪儿敢骂您啊。全公司的胆子都让我借来,也不敢骂您一句。”
“那你2014年在干嘛呢?”
“您有所不知。”许星野又喝了口酒。
“我又不知什么了,你展开说说。”
“我们这里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所以2014年我才刚上初二,正在履行我受教育的义务。不过好在,接受义务教育对我没有构成丝毫强迫,我很爱学习,很爱读书。所以后来考上了您的母校,成为了您的校友。”
两个人一边兴致勃勃地聊天,一边时不时端起空了又再次填满的酒杯。
高大的窗外,城市的夜色静静流淌。
许星野饶有兴致地讲着在封校期间的生活,也说了在山北大学开了十多年仍然生意很好的老麻抄手,就是不闭口不谈东门的漂流书架。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池斯一,早在四年前她就听过了她的名字,并且像个“跟踪狂”一样读过写过她当时捐赠的每一本书。
池斯一对许星野的顾左右而言他一无所知。
她只是一边喝香槟一边认真听着,她喜欢跟许星野聊天,这个01年出生的小孩,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甚至还没有步入二十岁的后半程。
许星野的眼睛和她来到山北以后见到的每个人都不同,她的眼睛干净、清澈,没有心机,对权力和财富更是没有企图心,也不迎合任何人。车开得规规矩矩,交友没有目的,对人彬彬有礼。
池斯一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像极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她们曾经陪伴彼此走过二十多岁的人生中最好的五年,她必须承认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只是那个人现在变成了一根刺,刺进了心脏深处,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既不会腐朽融化也不会风干消失。偶尔会隐隐作痛,需要用酒精灌溉,才能再次软化。
好入口的香槟很快就被两个人喝完,许星野不胜酒力,已经有些上头。
“你一喝酒,眼睛就会发光。”许星野靠在玻璃上,侧着头看着池斯一的眼睛。
“发什么光啊?”
“这叫什么光呢?”许星野伸出拳头,放在池斯一面前,突然伸展手指,模拟了一个发光的手势,“像这样的,酒鬼的光。”
“那你喜欢吗?”池斯一挑衅地问。
“喜欢什么?”
“酒鬼的光。”
许星野咯咯地笑着。
池斯一一把推开了窗子,山北四月带有暖意的晚风从窗底涌进屋里。
她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才发现打火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点烟的东西。
“防火做这么好吗。”池斯一感叹,她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电话打给前台,说自己需要不会发出气味的蜡烛,用来点蜡烛的打火机和现凿的可以放在威士忌酒杯里的冰球。
许星野也回到客厅,坐在池斯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听着池斯一如此描述自己想要的东西,咯咯地笑着。
“你喝酒以后是喜欢傻笑吗?”池斯一问。
“是吗?”许星野反问。
“是啊,”池斯一转了话锋,“你会跳舞吗?”
“喝酒以前跟喝酒以后都不会。”
“你上学时不会有什么,我可能有所不知的毕业舞会之类的东西吗?”
“在您有所不知的范围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丁点仪式感,结束就是结束了。大学会有毕业典礼,也算是某种仪式感吧,但是我读的高中没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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