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台阶。"清许揽住鹿儿纤细的腰肢,将她稳稳扶上车。易凡正要跟上,却见车辕旁的车夫突然转过身来。那人面容古拙,眼角布满岁月的纹路,深褐色的兽皮袄上别着一枚青玉兽形佩。
"小弟弟,你新来的?"车夫嗓音沙哑,带着几分好奇。兽车启动的瞬间,易凡一个踉跄,被车夫稳稳扶住。八只幽冥兽同时发出震天嘶吼,踏碎漫天晚霞,朝着下界疾驰而去。云层在车轮下翻涌如浪,易凡望着脚下急速后退的山河,只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对,我早上才到的。"易凡抓紧车辕,努力让自己站稳。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将他的声音撕扯得断断续续。车夫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爽朗地笑起来:"这个小公主啊,人倒不坏,就是太贪玩了。上个月非要去东海捞月亮,害我们在浪里泡了整整三天!"
易凡想起初见鹿儿时,那时她眼里闪烁的温柔,与此刻缠着自己撒娇的模样重叠,不由得也跟着笑了:"我只是个小人物而已,管不了那么多的。老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我老秦好了。"车夫拍了拍易凡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我是她家的远亲,看着这丫头从小长大。说起来啊,她还在襁褓里时,我就抱着她逃过追兵呢!"兽车突然剧烈颠簸,老秦熟练地扯动缰绳,幽冥兽立刻调整步伐,重新平稳下来。
易凡望着老秦布满茧子的双手,突然想起自己在人间流浪时,也曾被这样温暖的手牵过。"老秦大哥,以后多指教。"他郑重地行了个礼。老秦仰头大笑,笑声混着兽铃的脆响,在暮色里传得老远:"指教说不上,倒是可以教你怎么做个合格的妖怪。你知道吗?当妖怪啊,最重要的不是法术高强,而是......"
兽车冲破最后一层云雾,下方凡间的灯火如同璀璨星河般扑面而来。鹿儿兴奋地掀开帘子,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栖息在云端的夜枭。易凡望着灯火通明的城池,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充满未知的妖界,也没那么可怕。至少,他已经遇到了愿意教他的老秦,还有......。
兽车碾过冰层断裂的脆响,易凡掀开鲛绡帘幕,寒风裹挟着细碎冰晶扑面而来。前方城池悬浮在冰川之巅,冰棱堆砌的城墙泛着幽蓝冷光,城楼上猎猎作响的玄色旗帜绣着展翅冰凰。老秦收紧缰绳,八只幽冥兽放慢脚步,蹄子踏在冰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这就是通往下界的必经之路——极北冰原。"老秦抬手擦拭额间薄汗,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镇守此地的白薇使者,可是妖界赫赫有名的女中豪杰。"
易凡的指尖狠狠攥住车辕,指节泛白。记忆中那个总将竹笛别在腰间的白衣少女,与眼前冰寒巍峨的城池重叠。"那是我姐姐!"话音未落,兽车突然剧烈摇晃,易凡踉跄着扶住车壁,耳畔回响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老秦回头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皱纹里都藏着暖意:"难怪瞧着你眉眼有些眼熟!白薇大人最是体恤下属,去年寒冬还给我们这些车夫发了御寒的火灵珠。等返程时,我定要带你去冰宫拜见她。"
话音未落,兽车突然加速,冰原上的城池迅速后退成蓝白色的光斑。窗外景色骤变,嶙峋冰川化作滚烫沙砾,炽热的风卷着赤色沙尘拍打车帘,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易凡伸手触碰车壁,惊觉原本冰凉的金属竟烫得灼手。
"这就是荒芜之境。"老秦扯下脖子上的兽皮围巾捂住口鼻,声音闷在布料后显得模糊,"方圆千里寸草不生,连最耐旱的沙蜥都熬不过三日。"他抬手指向地平线,那里矗立着半截锈蚀的青铜巨柱,柱身缠绕着断裂的锁链,在风沙中发出呜咽般的震颤。
易凡望着漫无边际的赤色荒漠,喉咙发紧:"为什么不能飞行,也无法使用法术?"话音刚落,天空突然掠过一道黑影,竟是只足有磨盘大的秃鹫。它刚扇动翅膀准备俯冲,却在触碰到某个无形屏障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叫,羽毛着火般坠落沙地。
老秦伸手在虚空中划动,易凡看见空气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三界之主设下的禁制。"他指向左侧隐约可见的山峦,"那边是人间界,右边魔气翻涌的地方便是魔界。正中央的天神塔日夜运转,维系着这片天地的平衡。"
易凡望着自己指尖闪烁的妖纹,想起在青云宗修习的御剑之术。此刻那些熟悉的剑诀在脑海中盘旋,却像撞上铜墙铁壁般溃散。"那我怎么回青云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
老秦突然扬鞭抽打在幽冥兽身上,兽车如离弦之箭冲进风沙:"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的笑声混着沙砾拍打车身的声响,"连天劫都扛过来的人,还怕这区区荒芜之境?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妖,妖有妖的活法!"
暮色渐浓,赤红荒漠被染成深沉的绛紫色。易凡望着车辙在沙地上蜿蜒出的痕迹,忽然握紧腰间的短刃。或许正如老秦所言,这既是困局,也是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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