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猛地一颠,江余从混沌中惊醒。
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晨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意识逐渐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竟蜷缩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我…怎么在车上?”他嗓音沙哑,喉间还残留着噩梦带来的干涩。
前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天刚亮大家就陆续下山了。老爷夫人见您睡得沉,特意嘱咐别吵醒您。”
司机顿了顿,“怕吵着你,他们坐前车先走了,说是有事要谈。”
江余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窗外,晨光给山峦镀上一层金色,却驱不散他心底的阴霾。
一个晚上,道路显然只是草草修整过,车轮碾过坑洼时,他的胃部也跟着翻涌。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秦择——不,是时降停!
江余猛地扑向车窗,手指紧紧扣住窗沿。
他急切地扫视着四周:
车顶?
车底?
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鬼究竟藏在哪里?
“咳,时…秦管家呢?”他强作镇定地问道。
司机:“啊,没找到人。”
江余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当然找不到——真正的“秦择”早就死了,能找到的只会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后视镜里,山庄的轮廓越来越小。
晨雾中,那些华丽的建筑渐渐化作模糊的剪影。这不是逃离时降停的囚笼,而是从另一个更可怕的牢笼中脱身。
时降停的警告犹在耳边:别蹚这浑水,离开就安全了。
但江余知道,当最后一辆车驶离山庄,那些被囚禁的孩童绝望的哭喊,将永远回荡在这座吃人的山林里。
无人来救,也无处可逃。
车轮卷起的尘土模糊了视线,就像他记忆中那个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随着最后一辆车的引擎声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山庄重新陷入死寂。
仆人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打扫着房间。
假外公叼着烟斗,慢悠悠地踱步在猩红的地毯上。
烟丝燃烧的微光在他浑浊的眼中跳动,突然,他布满皱纹的脸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精准地转向105号房门。
“小东西,”他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昨天…是你在求救吧?”
门后传来细微的颤抖声。
浴缸里残留的血腥味混合着腐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小鬼手腕上厚重的划痕格外显眼——这个可怜的孩子,生前就是在那个冰冷的浴缸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老鬼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养得差不多了…下一个就吃你好了。”
就在他伸出枯爪的瞬间,突然想起兜里那颗黑色珠子。他狞笑着掏出珠子,决定先享用这份“主菜”。
吞咽的过程异常艰难。
珠子卡在干瘪的食道里,老鬼不得不仰起头,像蛇吞食猎物般一下下耸动着脖子。当珠子终于滑入胃袋,一股澎湃的力量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哈哈哈哈哈!”老鬼兴奋地颤抖着,他能感觉很强的力量正在躯体内鼓动。
很快…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个小辈给的东西果然好极了!
就在他再次扑向小鬼时,一阵剧痛突然从体内炸开。
白烟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体内流淌。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山庄的寂静。
老鬼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腹部,腐烂的血肉大块大块脱落。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那个看似无害的人,给他的是最致命的毒药。
被耍了!!
…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车队如黑色长龙般驶入城区,逐渐往市中心逼近。江家的豪华轿车在车流中格外醒目,其他车辆纷纷避让。
江余所在的尾车随着车队缓缓停下等红灯,车窗外的城市喧嚣声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绿灯亮起,车队向左转弯的瞬间——
“嗡”的一声,他乘坐的轿车突然偷偷掉队,向右转动!
江余紧皱着眉,手掌还按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闭眼小憩。
敏锐的听到,窗外的都市噪音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轮胎碾过落叶的沙沙声。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惊觉,车子竟驶入了城郊那片着名的情人森林。
“为什么要改道?!”他的声音紧张变调。
司机沉默如雕塑。
江余的手悄悄摸向车门把手——锁死了。
他发狠地拽了两下,“咣咣”的闷响在密闭车厢里格外刺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这是绑架?
还是……
车轮碾过松软的草地,最终停在一片树影婆娑的空地上。
江余死死盯着司机的后脑勺,慌乱地在车内搜寻防身武器,却只找到一个半满的矿泉水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司机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滴——”的喇叭长鸣划破森林的宁静。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缕缕黑雾从司机瘫软的身体里渗出,在空气中扭曲、凝聚,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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