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青玉香炉腾起袅袅烟雾，沈昭垂眸看着奏折上"炼丹工程"四个朱砂大字。
"陛下，"她声音轻软似三月柳絮，"臣妾昨夜翻阅道藏，发现一件奇事。"
周帝从奏折堆里抬起头，眼下青黑更甚："爱妃说说看。"
沈昭愿将早已备好的《道德经》推到皇帝面前，指尖轻点其中一行："'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炼丹工程劳民伤财，反倒违背了天道自然。"
她说话时微微倾身，一缕发丝垂落，恰好扫过皇帝手背。
周帝恍惚了一瞬，竟鬼使神差地点头："爱妃博学。"
"臣妾不过是替陛下分忧。"她眼帘低垂，长睫在烛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听闻北疆又起旱灾，若将这笔银两转作赈灾之用......"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昭愿迅速将奏折收入袖中，抬眸时已换上温婉笑容。
裴卿辞一袭墨蓝宦服踏入殿内，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陛下，北疆急报。"
沈昭愿识趣地起身告退，却在经过裴卿辞身边时，被他袖中递来的纸条擦过指尖。
她不动声色地攥入掌心，直到回到景仁宫才展开——"子时，御书房"。
......
子时的御书房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孤灯摇曳。
沈昭愿轻车熟路地翻出那份奏折，正欲提笔模仿皇帝字迹，一双冰凉的手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娘娘好大的胆子。"裴卿辞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愉悦，"连赈灾银两都敢动。"
沈昭愿笔尖未停，沉水香的气息笼罩下来，裴卿辞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呼吸拂过她耳畔。
"三百万两白银，足够装备一支精锐之师。"他手指轻抚过她正在伪造的文书，"邺城守将收到这笔钱，怕是睡不安稳了。"
沈昭愿手腕一转，笔锋凌厉如刀："千岁要拦我？"
裴卿辞低笑一声，忽然将她转向自己。
烛光下他的眉眼如画，眸色却深得吓人："我要你看着我。"
他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我要你记住，是谁在纵容你的野心。"
沈昭愿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微颤。
"裴卿辞......"她轻声唤他。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裴卿辞猛地将她抱起放在龙案上，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的吻落下来，不像往常那般带着算计与试探，而是近乎绝望的索取。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旖旎。
裴卿辞迅速退开，闪身躲入龙案下的暗格。沈昭愿匆忙整理衣襟，刚将伪造的文书藏好，周帝已推门而入。
"爱妃怎么在这？"
沈昭愿盈盈下拜，脸上已换上温柔笑意："臣妾见陛下日理万机，想替您分忧。"
暗格内，裴卿辞透过缝隙看着这一切。
沈昭愿对皇帝展露的每一个笑容，说出的每一句软语，都像刀子般剐着他的心脏。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竟会嫉妒一个傀儡皇帝得到的虚假温柔。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甘之如饴。
......
子时三刻，沈昭愿终于哄得皇帝回去安寝。她刚踏出御书房，就被一股大力拽入暗处。
裴卿辞将她抵在宫墙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脸上："那个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从未那样对我笑过。"
沈昭愿抬眸看他，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哭了？
"裴卿辞。"她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软了几分。
这一声彻底击溃了他的防线。
裴卿辞低头埋在她颈间，呼吸沉重。
宫墙冰冷，他的怀抱却烫得吓人。
沈昭愿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胸膛。
一种陌生的情绪……
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袍，墨蓝与月白纠缠在一起，如一幅水墨画。
远处传来打更声，裴卿辞终于松开她，后退两步。
月光下那张俊美的脸苍白如鬼魅，眼中翻涌的情绪让人呼吸一滞。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时衣袂翻飞，像一只折翼的鹰。
沈昭愿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温度，烫得惊人。
她忽然想起那个藏在龙案下的眼神。
痛苦、嫉妒，却又带着近乎虔诚的迷恋？
到底是什么时候……
夜风渐凉，沈昭愿拢了拢衣襟，转身走向景仁宫。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裴卿辞正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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