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将忘川河水染成粘稠的绛色,林琛的靴底陷在河岸淤泥里,每一步都带起骨渣翻涌的"咯吱"声。夏九璃半倚在他肩头,旗袍下摆被腐蚀成缕状,裸露的小腿爬满青黑纹路,像是无数条蜈蚣在皮下交尾产卵。她颈间的玉佩残片泛着幽光,勉强压制着体内暴走的艳尸魂魄。
"看路......"她突然攥紧林琛的衣袖,指甲刺入他的臂弯。
前方奈何桥的轮廓在雾气中扭曲。本该是孟婆的位置,此刻站着个穿藏蓝寿衣的老妪,她手中的汤勺足有半人高,勺柄缠着浸血的红线。汤锅沸腾着墨绿色液体,表面浮着肿胀的眼球和铜钱,每当汤勺搅动时,锅底便传出指甲抓挠铁壁的刺响。
老妪缓缓抬头,眼眶里塞着两团发霉的棉絮:"两位......喝汤过桥?"她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棺材板,汤勺舀起的液体滴落时,地面腾起腥臭的白烟。
林琛的后颈铜钱疤突然灼痛。他瞥见老妪袖口露出的铜钱串------每枚铜钱边缘都嵌着半截指甲,与青龙阁主临死前弹出的那枚如出一辙。夏九璃的尸斑蔓延至唇角,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向汤锅:"破!"
血珠触到汤液的刹那,锅底炸开凄厉的尖啸。无数冤魂从沸腾的绿汤中窜出,它们的面孔被铜钱覆盖,钱孔中伸出猩红的舌头,卷向二人的咽喉。林琛的左臂金纹应激亮起,青火凝成盾牌挡在身前,火焰触及冤魂时却骤然黯淡------那些铜钱竟在吸收火气!
"是守墓人养的阴傀!"夏九璃的尸蜡匕首刺入地面,蜡油顺着裂缝渗入忘川河。河水突然翻涌,白骨堆砌的渡船破浪而出,船头引魂灯映出"渡船帮"三个褪色朱字。船夫戴着斗笠,蓑衣下露出森白指骨,撑篙一点便横在岸边:"上船,三枚买命钱。"
林琛摸向口袋,指尖却触到冰凉的铜钱眼球------是楚瑶镜中遗留的诅咒物。他刚要抛出,船夫的竹篙突然横扫,打落他手中的铜钱:"活人走黄泉,得用阳寿抵船资。"斗笠下传出沙哑的笑声,"你还有六天可活,不如赊三日给我?"
夏九璃的利爪骤然暴长。她撕开旗袍领口,露出心口焦黑的封印符:"用我的。"符咒燃烧时腾起青烟,船夫抽动鼻翼,蓑衣下的白骨"咯咯"作响:"艳尸的魂香......够渡十回了。"
渡船离岸的瞬间,奈何桥轰然崩塌。老妪的寿衣在狂风中鼓胀,铜钱串如箭雨射向船尾。夏九璃翻身跃上船舷,死妆术催动到极致,尸蜡在掌心凝成长弓,箭矢竟是她的发簪------簪头雕刻的王妃面容突然睁眼,箭离弦时带起鬼哭般的尖啸。
铜钱箭雨被发簪贯穿,在空中爆成腥臭的血雾。船夫撑篙的手骨浮现血色符文,渡船如离弦之箭冲向下游。林琛的味觉突然捕捉到一丝清甜,他扑到船边,看见忘川河底闪过白玉般的米粒------是血藤米的残壳!
"白虎寨的线索......"他刚伸手,河面突然窜出无数白骨手臂。那些手臂掌心嵌着铜钱,钱孔中射出金光交织成网,将渡船牢牢锁在河心。船夫的蓑衣无风自燃,露出焦黑的骨架:"赊的船资......该还了......"
船板开始崩裂。夏九璃的尸斑已爬上颧骨,她扯断发间木簪,蘸着尸蜡在眉心画出血符:"以魂为引,唤灵!"符成刹那,王妃虚影自簪头跃出,嫁衣翻卷如血浪,指尖长甲劈向金光网。金铁交鸣声中,林琛的视网膜烙下诡异画面------王妃的长甲竟是铜钱熔铸而成,甲缝间渗出暗红锈迹。
金光网被撕开裂缝的瞬间,忘川河底升起青铜巨鼎。鼎身缠满刻符锁链,鼎口喷涌的浊气中,守墓人的黑袍猎猎作响。他手中的生死簿残页翻飞,朱砂字迹如活蛇游走:"林琛,甲子年亥时生人,阳寿尽于......"
"闭嘴!"林琛的金纹青火顺船板蔓延,火焰触到青铜鼎时,鼎身白虎衔尸图骤然睁眼。血藤米的气息从河底涌出,他纵身跃入忘川,冰寒刺骨的河水裹着冤魂撕咬他的皮肉。味觉在剧痛中暴走,他尝到河底淤泥里混杂的五行之气------金纹青火与血藤米残壳正在共鸣!
守墓人的铜镜从鼎中升起,镜面楚瑶的右眼已成铜钱,左眼淌着血泪。镜光扫过之处,渡船帮的船夫骨架崩散成灰,夏九璃的王妃虚影被镜光灼穿胸口。林琛的左臂金纹突然变异,青火中浮现木纹藤蔓,白虎虚影自火光中跃出,利齿咬住青铜鼎耳。
"金克木,木生火......"守墓人的声音带着惊怒,"你竟悟了五行相生!"
河底淤泥轰然炸开。血藤米残壳在青火中重生,藤蔓缠住白虎虚影,结成铠甲覆在林琛体表。他踏浪而起,掌心青火凝成长枪,枪尖挑破铜镜幻象。楚瑶的惨叫声中,镜面裂纹蔓延,守墓人的黑袍被枪风撕碎,露出森白骸骨上生长的铜钱椒根须------那些根须正扎入他的脊椎,汲取地脉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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