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葱的灼热在保温箱内疯狂翻涌,仿佛要冲破那脆弱的容器。林琛的右肩伤口不断渗着黑血,每一滴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在焦土上留下令人作呕的黏腻脚印。地脉裂缝中喷出的浊气如滚滚血雾,遮天蔽日,将北坡的路径完全遮蔽。
夏九璃的白发在血雾中飞舞,被染成暗红色,如同一朵盛开在地狱中的诡异之花。尸斑顺着她的脖颈爬上耳根,黑袍的残破处露出碳化的皮肤,仿佛被烈焰灼烧过一般。她忽然驻足,赤瞳骤然收缩,如针尖般锐利:“有东西在吸食地脉……是血池幻境。”
话音未落,脚下的岩层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轰鸣,骤然塌陷。林琛只来得及抓住凸起的石棱,身体便悬在半空,下方是无底的血色深渊。黏稠的血浆在渊底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浮着王妃棺椁的虚影,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夏九璃的利爪深深刺入岩壁,黑袍在罡风中被撕扯得猎猎作响。她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颤抖:“松手……这是幻境入口!”林琛的手指紧紧抠住石棱,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手臂滑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深渊在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失重感席卷全身。林琛坠入血池的刹那,腥甜灌满口鼻,视野被血色浸染。再睁眼时,他站在燃烧的城池中央,焦黑的梁柱噼啪断裂,满地都是碳化的尸骸——每具尸体的脸都是夏九璃的模样。
“这是你的恐惧。”
王妃的声音从火中传来。林琛转身,看见夏九璃的白发浸满鲜血,赤瞳燃着青火,利爪洞穿云诗韵的胸膛。诸葛青的头颅滚落脚边,楚瑶的铜镜碎片插满全身。
“不......”林琛的金纹应激亮起,青火却无法凝聚。幻境抽走了他的力量,只留下汹涌的绝望。夏九璃的利爪扼住他的咽喉,尸斑在她脸上绽开曼珠沙华般的纹路:“看啊,这才是我的本性。”
真实的刺痛从脖颈传来。林琛在窒息中瞥见血池深处的真相——王妃棺椁正在吸收幻境能量,守墓人的骨掌虚影在棺盖上书写新的诅咒。
“烧不净恐惧......就成灰吧。”幻象夏九璃的指尖刺入他眼眶。
剧痛让林琛的神智骤然清明。他徒手抓住幻象的利爪,任由指骨被削断,嘶吼着将额头撞向对方眉骨:“你......不是她!”
幻境震颤。燃烧的城池坍缩成血池,无数双血手从池底伸出,拽着他的脚踝下拖。林琛在黏稠的血浆中挣扎,味觉通神尝到千年怨气——那些被活祭的少女、被制成铜钱椒的工匠、被石妖吞噬的村民......他们的怨恨化作血池的养料,灌入他的七窍。
“众生皆苦,何不沉沦?”王妃的残魂在血浪中凝聚,华服下摆淌着黑血,“你的青火......连自己的心魔都烧不穿。”
林琛的右肩伤口崩裂,黑血染红血池。他忽然想起夏九璃吞下山神泪时的眼神——那种浸透千年孤寂的平静。金纹在绝境中逆冲心脉,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入血池:“我的恐惧......轮不到你来评判!”
青火自血海深处炸开,焚尽缠身的血手。林琛踏着火浪跃出血池,手中凝出火焰长刀。王妃残魂冷笑,血池升起九具铜钱僵尸,每具心口都嵌着赤焰葱的根茎。
“你的伙伴正在外面等死。”残魂抬手映出真实世界的画面:夏九璃深陷血池本体,尸斑已覆盖半张脸;云诗韵的碳化蔓延至胸口,用最后的雷法劈砍守墓人幻影;诸葛青的右手彻底焦黑,以齿咬符纸引爆阵眼。
分神的刹那,铜钱僵尸的利爪贯穿林琛腹部。他呕着血反手斩断僵尸头颅,青火却无法阻止伤口溃烂。王妃残魂的指尖点在他眉心:“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记忆碎片汹涌而入。林琛看见夏九璃在古墓中被钉入棺椁,守墓人将铜钱椒塞进她空洞的心口;看见云诗韵幼年被铁链锁在雷池,皮肉被天雷灼成焦炭;看见诸葛青跪在家族祠堂,十指被朱砂符咒生生焚毁......
“够了!”青火从林琛七窍喷涌,烧穿记忆幻象。他劈开铜钱僵尸的包围,火焰长刀刺入王妃残魂的胸膛:“他们的痛......不是你的筹码!”
残魂在火中尖啸,血池幻境开始崩塌。真实世界的血池中,林琛的肉身突然睁开血眼,抓住夏九璃即将碳化的手腕:“一起......烧!”
青火从相握的手腕爆燃,血池本体沸腾蒸发。守墓人的骨掌虚影在火中扭曲,王妃棺椁的诅咒符文化作飞灰。夏九璃的白发尽数焦黑,尸斑退至锁骨,她反手将林琛甩出血池:“碍事......”
云诗韵的雷法劈碎最后一道阵眼,地脉裂缝轰然闭合。诸葛青瘫在血泊中,用残存的左手比了个道诀:“老子......的退休金......”
楚瑶的铜镜碎片拼出最后画面:白虎寨主峰的地脉节点彻底崩毁,守墓人的真身在地底咆哮,生死簿上“绝地天通”的篆文被烧去一角。
林琛的右眼彻底蒙上血翳,掌心金纹爬满脖颈。他摸向怀中,赤焰葱的根茎已与山神泪结晶融合,散发出诡异的温热。夏九璃的黑袍残破不堪,尸斑在消退与扩散间拉锯,她盯着北坡新生的裂缝:“火行食材齐了......但代价呢?”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焦土上的血迹。众人蹒跚着走向密林,身后传来岩层塌陷的闷响。楚瑶忽然止步,铜镜碎片映出卷二预兆:白虎寨地宫最底层,王妃的指甲刺破棺盖,守墓人手持判官笔,在地脉阵图上写下新的诅咒。
“你的命劫,”夏九璃将尸蜡药丸塞进林琛手中,“还剩多久?”
林琛咽下腥苦的药丸,金纹短暂消退。他望向暴雨中的主峰,赤焰葱的残藤在雷光中扭动重生,地脉浊气正渗入每一寸土壤。
诸葛青用断臂碰了碰云诗韵的碳化伤口:“下次......换你当诱饵。”
雷声吞没了应答。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脉深处,守墓人的骨掌接住一滴血雨,生死簿悬浮半空,“林琛”与“夏九璃”的名字被血线紧紧缠绕,宛如并蒂而生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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