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报——!赵老将军的辎重队被困黑石峡!”
帐内烛火猛地一晃。
靳时栖骤然起身,案上地图被袖风掀起一角。
他抬手取下墙上长弓,玄铁弓身泛着冷光,弓弦紧绷如满月。
另一手拎起那柄饮血无数的斩马刀,刀鞘未褪,杀气已透。
——不对。
赵老将军按计划该走鹰嘴崖,那条路连赤焰军内部都少有人知。
除非......
帐内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铁面一片森然。
但无论如何,非去不可。
“点兵。”
铁面具下吐出两个字,寒如冰刃。
——
黑石峡内,血染黄沙。
赵老将军的残部被逼至绝壁,银甲染血,却仍死守阵型。
北狄骑兵如黑潮涌动,弯刀映着落日,泛着嗜血的光。
号角撕裂长风,围困的永宁士兵脸上一喜。
“赤焰军来了!”
天光乍破。
靳时栖纵马冲阵时,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斩马刀劈开第一道防线,血雾喷溅在铁面具上;长弓连珠箭发,每一箭都贯穿一名狄族将领的咽喉。
“是白狼!”
北狄军中爆出惊恐的呼喊。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率军凿穿战阵,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身后,许乔策马紧随,长枪舞成银轮,箭矢纷纷折断落地。
靳时栖率轻骑如尖刀切入敌阵,斩马刀劈开第一重盾墙时,北狄军中突然响起古怪的号角。
——是埋伏!
箭雨自两侧山崖倾泻而下,靳时栖猛地勒马回旋,刀光织成银网。
“铛”地一声,一支玄铁箭穿透刀幕,狠狠钉入他右肩,箭尾缠着象征身份的银灰色狼毛。
麻沸散瞬间蔓延,右臂如坠千斤。
“左翼结阵!”
靳时栖反手折断箭杆,左手接过亲卫抛来的短戟。
三百步外,北狄皇子赫连云的金冠在阳光下刺目如挑衅。
两军主帅的目光隔空相撞。
短戟对弯刀,火星迸溅如血。
赫连云的刀法诡谲如蛇,专挑靳时栖右半身空门:
“我倒是不清楚,白狼将军竟是个左撇子?”
靳时栖冷笑不语,短戟突然变招为枪,一记挑飞对方肩甲。
赫连云暴退数步,金冠落地,靳时栖忍着右肩的疼痛刚想要追,就听到身后传来许乔的喊声——
“将军小心!”
但这提醒来得太迟,靳时栖回身瞬间,一柄长矛已穿透腹甲。
是军中副将。
“叛徒......”
血从铁面下汩汩涌出,靳时栖不可置信盯着他,也明白这次陷阱是专为自己做的局。
“可惜了。”
赫连云拾起金冠,盯着靳时栖若有所思。
“若非各为其主,我倒挺想和白狼将军交个朋友。”
他脸上扬起一抹笑,靳时栖突然暴起,短戟脱手如电!
“噗——”
戟尖刺中赫连云左胸,北狄皇子踉跄后退时,靳时栖已被十余杆长枪架住咽喉。
“白狼将军已擒!今日便要他们血债血偿!”
北狄皇子撑着受伤的身体,高举染血弯刀,声音如雷霆般滚过整个战场,一阵骚动如涟漪般在整个北狄军中扩展。
这不是恐惧,而是逐渐升腾的亢奋。
号称不败的白狼将军被擒了?
被擒了!
他的声音极具煽动力,每个字都像火把投入干草堆。
北狄士兵们开始用刀剑敲击盾牌,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涨,赤焰军节节败退。
白狼将军是赤焰军的主心骨。
北狄皇子的弯刀刺中靳时栖的膝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从战马上坠落。
铁面具磕在砂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血从甲胄的缝隙里渗出,浸透身下的土地。
北狄士兵的欢呼声、刀剑碰撞的铮鸣,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变得遥远而模糊。
鸣金声响起,这是撤退的讯息。
“将军!”
许乔的长枪撕开重围,却被亲信死死拽住马缰:
“许将军,主帅被擒,不能再折您了!”
许乔眼睁睁看着靳时栖的身影淹没在狄军黑潮中。
落日西沉,赤焰残部溃退三十里。
恍惚间,靳时栖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跪在山神庙前,仰头望着神像的少年。
奉命前往北疆时,靳时栖曾对着神像说:
愿为刀兵,斩尽来敌;愿为烽燧,燃尽此躯。
他曾这样说过,声音坚定地近乎天真。
可如今,他躺在这片血与沙的战场上,才终于明白——
刀兵终有折刃之日。
视线渐渐暗了下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又看见那尊泥塑的神像,低垂的眉眼依旧慈悲,却再也不会对他开口说话。
北疆的风卷着血腥气呼啸而过,吹散了他最后的意识。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
赤焰军大败,损失惨重,主帅被俘,混乱中许乔不得已站出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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