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血肉盛宴,在来时的路上,纪明温便向靳时栖解释清楚。
饕餮原中央,巨大的深坑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
坑壁上嵌满森森白骨,坑底则是一片混乱的厮杀。
饿鬼们互相撕扯、啃食,断肢残骸遍地,却又因鬼界法则不断重生,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场永无止境的盛宴。
深坑边缘的高台上,数道身影正居高临下地观赏着这场血腥表演。
靳时栖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中央的位置,那里摆着一张由人骨雕成的宽椅。
他从容不迫地走向高台,玄色衣袍拂过地面散落的碎骨,发出细微沙响。
径直落座于狐仙身侧的空位,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骨椅扶手上,紫瞳微垂,目光冷淡地扫过坑中厮杀的鬼物,看不出喜怒。
“城主大人终于赏脸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狐仙倚在骨椅中,指尖把玩着一只琉璃盏,盏中盛着某种浓稠的暗红色液体。
狭长的眸子微眯,狐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前些时日见还是狐首,如今已不知用何种方式化作人形。
那张脸漂亮得近乎邪异。
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紫色血管,眼尾用朱砂描出飞红,斜飞入鬓,衬着艳得反常的唇色,妖冶又邪气。
狐仙开口说话时,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野兽特有的嘶哑气音。
它心情好的时候,每过几百年都会举办血肉盛宴,请柬照例往枉死城送一份,但这次可是“枉死城城主”第一次前来。
靳时栖神色未变,紫瞳淡淡扫过狐仙,并未露怯。
“本座闲来无事,倒也想看看人人吹捧的血肉盛宴究竟是何等模样。”
狐仙忽然眯起眼,唇角一勾,嘴角直直撕裂到耳根,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倒刺尖牙。
“稀奇,稀奇。”
它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忽地倾身靠近,鼻尖轻动,似在嗅闻。
“纪城主身上,怎么有人的气味,莫非是本仙那失踪的新娘子?”
“狐仙倒是好倒打一耙,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入得了本座的枉死城吗?”
靳时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怠。
狐仙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低笑:
“一句玩笑话。”
它抬手示意,一名鬼侍立刻呈上一只琉璃盏,盏中盛满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新酿的‘血醴’,特意为纪城主准备。”
狐仙将酒盏推至靳时栖面前。
“您......不会不给面子吧?”
靳时栖垂眸看了一眼,那液体中隐约浮动着细小的魂魄碎片,分明是以生魂酿制的邪物。
鬼喝得,人却喝不得。
更何况他现在是皮影,碰不得酒水,就算洒在身上也会露馅。
如今可是在饕餮原,除却狐仙,还有一群妖魔鬼怪盯着他。
“你只管做,本座会帮你。”
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是纪明温。
靳时栖缓缓抬眸,眉梢微挑,紫瞳中闪过一丝讥诮:
“本座近日忌口。”
指尖一弹,酒盏瞬间冻结,随后“啪”地碎裂,血醴洒落一地,渗入白骨之中。
摆明了不给面子。
无数鬼物噤若寒蝉。
在两位大佬面前,它们的命如柳絮一般脆弱。
意料之外,狐仙并未恼怒靳时栖的做法。
它抬手轻轻一挥。
“罢了罢了,看来纪城主瞧不上这些,但您既赏光前来,本仙岂能怠慢?”
随着它的动作,深坑底部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数千活人被铁链锁着,从地底被拖拽上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失声尖叫,更有人吓得瘫软在地,连哭喊都发不出声。
是长明镇的人。
饿鬼们瞬间躁动起来,枯瘦如柴的身躯疯狂颤抖,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尽管如此,饿鬼仍不敢上前一步,狐仙的威压如无形的枷锁,将它们死死按在原地。
靳时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两个熟悉的身影吸引,正是箫父箫母!
“以往的血肉盛宴,各位想必也看腻了,这些可是本座精挑细选的食材。”
高台之上,原本觥筹交错的众鬼骤然安静,神色各异。
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这……如此多的活人入鬼界,怕是不太符合规矩吧…”
“难道狐仙要大开杀戒……这,枉死城城主会同意吗。”
“鬼界的天要乱了啊…”
“那法则要如何……”
议论声中,也有人偷看靳时栖的反应,可惜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画面。
狐仙立于高台之上,狐尾舒展如血色帷幕。
它举杯向众鬼,嘴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癫狂的平静。
“诸位皆是鬼界一方之主,今日邀各位前来,可不单是为了一场盛宴。”
它声音轻缓,带着几分阴冷的尖锐,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森白的犬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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