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的荧光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断断续续的播报声像背景杂音般回荡着。
纪明温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药效渐渐侵蚀着他的神经,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而遥远。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那一刻,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在本次事件中遇难的靳时栖医生,毕业于国内顶尖医学院,曾获国际医学青年学者奖,用生命践行了希波克拉底誓言。
我们刚刚联系到了本次遇难者中靳医生的亲生父亲。”
记者的声音忽然刺入耳膜。
纪明温的眼睫颤了颤,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
画面切到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刻薄的冷光。
正是靳明喆。
“靳时栖?他早就疯了!他母亲跳楼都是被他给逼的,不孝子!出国这么多年,一分钱没往家里寄过!现在死了倒装起英雄来了!”
靳明喆对着镜头咬牙切齿,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怨恨倾泻而出。
记者的表情瞬间僵住,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的职业素养让她试图挽回局面:
“额……靳先生,您的儿子作为无国界医生……”
“他也配?弄虚作假谁不会啊,我看就是天道有轮回,终于有人替我出口恶气了!”
电视里,记者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严重的直播事故,慌忙掐断了麦克风。
画面突兀地切回了演播室,主播脸色尴尬地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
纪明温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冲向卫生间,只觉有一股滚烫的,黏稠的愤怒在血液中流淌,烧得他眼前发红。
纪明温扑到马桶前,手指直接捅进喉咙深处。
胃部剧烈痉挛,酸水混着未消化的药片吐出来。
他下手狠,血丝混着唾液拉成粘稠的细线。
“咳…咳咳!!”
又是一阵干呕,几粒完整的药片溅在马桶边缘。
纪明温喘着粗气,伸手去够水龙头,却打翻了漱口杯,玻璃砸在地上,碎片映出他扭曲的脸。
散乱的卷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在那之下,是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那人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诋毁你!
纪明温一拳砸向镜子,双目猩红,撕开往常温和的表象,露出情绪爆发的,完整的他自己,阴郁而疯狂。
血液落在白瓷的地砖上,一滴,一滴……
纪明温撑着洗手台剧烈喘息,药效被呕吐和暴怒冲散大半。
喉咙还在灼烧,胃里翻涌的酸水与药片的苦味残留在舌根。
对,他还不能死。
至少不是现在。
……
靳明喆骂骂咧咧地走在夜色里。
他嘴里喷着酒气,手指戳着手机屏幕,对着那些骂他的评论咬牙切齿:
“一群蠢货,懂个屁!那小子就是该死,当什么网络圣人啊,妈的,真是晦气,啧。”
他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
自从在直播采访中说了那些之后,愤怒的网友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网络账号进行攻击,甚至扩展到线下,他这几天都只能东躲西藏,过得实在是憋屈。
“死了就死了,给一个死人伸什么冤,傻到去战场上当医生那不是自找的吗,蠢货。”
靳明喆拿着手机在网络上回复抨击,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
忽然,身后的路灯闪了闪。
一道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
靳明喆还没反应过来,后领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道拽住,整个人猛地被拖进旁边的暗巷!
“谁——!?”
他的脸狠狠撞在砖墙上,鼻梁骨发出一声脆响。
剧痛还没来得及炸开,又被一记重拳砸在太阳穴上,眼前顿时一片昏黑。
纪明温的手掐着他的喉咙,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巷子里太暗,靳明喆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紫得发亮的眼睛,像野兽般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
“你、你他妈谁——!?”
又是一拳打得他半张脸都麻木,纪明温的指关节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这一下直接撕开了靳明喆的嘴角。
“你该死,你竟敢污蔑他,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纪明温的声音低沉得吓人。
靳明喆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挣扎:
“那个不孝子的同伙?!老子要报——”
“闭嘴。”
拳头砸在嘴上,门牙当场崩断。
靳明喆惨叫一声,满嘴血腥味。
他想反抗,可纪明温的膝盖已经顶上了他的脊椎,将他整个人压跪在地上。
他下手极狠,每一拳都带着积压的恨意。
为那个在异国他乡,连尸体都没能完整回来的爱人。
靳明喆终于瘫软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抽搐着,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
“别……别打了。”
纪明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呼吸平稳得可怕。
随后,他缓缓蹲下身,揪住靳明喆的头发,强迫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仰起。
月光漏下来,照见对方瞳孔里破碎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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