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留人在逃走的当晚,独自一人躲在跨江大桥的桥底,比起自己被斯科米的真实面貌吓到,更多的是内心的愧疚。
那个放在茶桌上的透明杯子,会在夕阳照射到时,闪耀着类似焰火一般的光辉,用斯科米当时解释的话来说,这是他故乡的代表色,是很珍贵的东西。
自己应该道歉的,但回想起那个身影,少年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躯,他紧紧的抱着双膝,在被江风所环绕的阴暗角落痛骂着自己的胆小。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靠在石墩附近,梦到了斯科米来找他的身影。
但等自己被冷醒时,看到的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以及一位趁着早晨人少来江边找位置钓鱼的中年人。
“孩子,怎么睡在这里,离家出走了吗,家住在哪里?”身着警服的青年蹲下来,轻轻拍着还有些恍惚的少年。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敢说自己住在哪里。
万一斯科米的真实样貌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抓走带去研究,或者说就这么死掉,他不确定斯科米能不能变回人类,也不确定斯科米现在愿不愿意见他。
最终,川岛留人低下了头,盯着地面不再言语。
前来查看情况的警察们面面相觑,选择将他带回警局,查查这孩子的住所,然后联系家人来接他。
然而当他们在电脑上将这孩子的档案调出来,看见家属那一列全是清一色的【行踪不明】时,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无法对坐在休息室内盯着墙上时钟发呆的那个少年说任何安慰的话。
比起话语的苍白无力,这孩子需要的应该是无声的陪伴吧,年轻的警察们如此想着,联系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所救助机构。
“是一位失去亲人的孩子吗?我知道了,我会麻烦机构里的那些老师多陪陪他的。时间吗?今天下午我过来接他吧,他有喜欢的东西吗,或许能通过这个跟他说说话。”
“喜欢的东西…”年轻警察缓缓放下电话话筒,对着靠在门边悄悄观察少年的同伴说到:“这我们怎么问他啊,问当事人不太好吧?”
“小孩子的话会不会比较喜欢吃油炸食品?附近新开的一家汉堡店里小孩还挺多的,我去买一份?”
“试试吧先。”
接着,他将话筒放到嘴边:“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得多麻烦麻烦您了,实在抱歉啊。”
话筒对面,女子的声音有些无奈,她笑了笑:“没关系,在我来之前请照顾好他,我去准备需要的手续,下午见。”
坐在休息室内的川岛留人收到了来自年轻警察们送来的炸鸡与汉堡,以及一杯加了冰的可乐。
这在当时并不便宜,他怔怔的盯着桌上的东西,又回想起那次被斯科米带去店里吃的炸鸡,眼睛不争气的泛起水雾。
但这次没有那只笨拙的,帮他擦眼泪的手了。
下午,川岛留人跟随救助机构的负责人离开了警局,尽管他看起来并不愿意,可在这些人看来,失去亲人失去家的十二岁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又能怎么生活呢。
斯科米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他肯定还在生气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带到警局里呢。
救助机构里大多数都是被遗弃的或是被迫孤身一人的孩子,有年龄比他大的,也有许多年龄比他小的,大家彼此陪伴着彼此互相依靠,一同长大。
初来乍到的川岛留人目视着凑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一样的同类们时,不禁回想起在难民营里的日子,他缩到了一边,对其他人的问候不闻不问。
但来自同龄人的温暖与机构内工作人员的开导,少年逐渐放开了自己,像是水滴汇入海洋一般融入了这样的生活中,一年的时光过的很快,打算领养孩子的人们总会在一段时间内带走他们选中的人。
可是斯科米还是没有找到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斯科米。
没有电话号码,不清楚具体住址,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距离那里有多远。
怪物果然不能和人类长久的相处,所以斯科米应该是放弃了,那自己也…放弃期待吧。
那句咽到肚子里的“对不起”,就当作是属于自己的秘密,别让任何人知晓吧。
一位失去了自己的孙子孤寡老者在救助机构内带走了川岛留人,他们去了更远的城市,川岛留人进入了学校。
他变得神经大条,和班里的那群男生们混在一起玩耍,他似乎忘记了那一天的遗憾,似乎不再回忆属于过去的一切。
年迈的老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双被时光附上灰白的眼瞳里满是川岛留人的身影,青年明白,他也不过是透过自己看曾经的孙子罢了。
但川岛留人依然感激为他付出许多的老者,并在十八岁那年,在老者生命终结之时送他离开,青年捧着不足自己脑袋大的木盒子,感受着生命逝去后的重量,那个看起来已经不在乎过往的男孩时隔多年再度哽咽起来。
作为老者在世的唯一一位亲人,他继承了属于老者为数不多的遗产,一栋老旧的住宅,一笔能供他安稳读完大学的金钱,一本留有曾经老者家人的相册,便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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