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心还没反应过来,杨老板已经拨通了电话,用苗语飞快地说着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同样急促的回应,中间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搞定了!"杨老板挂掉电话,"下午三点,去福田法制大厦找张律师。就说你是'老水牛'介绍的。"
离开餐馆时,吴晓梅突然拉住龙安心的袖子:"你看。"
马路对面的写字楼外墙上,挂着巨幅的少数民族风情广告。画面中的"苗族少女"穿着暴露的改良服饰,正在推销某种白酒。广告语赫然写着:"千年蛊韵,醉美人生。"
龙安心胃部一阵绞痛。那些被扭曲的文化符号,那些被商品化的传统,和他手中真正的苗绣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走吧。"他转身汇入人流,"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福田法制大厦的空调冷得刺骨。张律师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女性,听到"老水牛"三个字时挑了挑眉:"杨叔又乱起外号。"她快速浏览了龙安心带来的材料,"情况不复杂,但需要笔迹鉴定和行政诉讼。"
"要多久?"龙安心紧张地问。
"顺利的话三个月。"张律师推了推眼镜,"不过我可以先帮你申请'冒名登记异议',冻结那个公司的债务追偿。"
走出大厦时,龙安心长舒一口气。三年来压在心头的阴影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吴晓梅站在台阶上,正仰头看着天空——深圳难得的蓝天被高楼切割成碎片。
"张律师说可以顺带起诉周老板诈骗。"龙安心说,"但需要更多证据。"
吴晓梅从腰包里摸出个小布袋:"给,务婆让带的'证据'。"
袋子里是一把干枯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这是什么?"
"断肠草。"吴晓梅平静地说,"当然不是真的毒药。但务婆说,城里人信这个——拿在手里说话,别人就不敢撒谎。"
龙安心哭笑不得。但当他真的握着那袋草药走进市场监管局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工作人员的态度明显比平时谨慎,甚至主动提供了几份平时很难调取的文件。
傍晚,他们冒险回到展位收拾剩余物品。王大勇果然带着人蹲守在附近,看到龙安心立刻冲过来:"想跑?"
龙安心下意识摸向腰间装着评理石的布袋,却掏出了那袋"断肠草"。王大勇猛地刹住脚步,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布袋:"你...手里拿的什么?"
"证据。"龙安心强作镇定,"证明那个公司不是我注册的。你要看吗?"
王大勇和同伙交换了眼色,竟然后退了两步。龙安心趁机快速打包好最后几件样品,拉着吴晓梅快步离开。直到转过两个街角,他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们为什么怕这袋草?"龙安心喘着气问。
吴晓梅露出狡黠的微笑:"去年有部热播剧,说苗女用断肠草报复负心汉。"
回凯寨的大巴在夜色中驶离深圳。龙安心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霓虹,突然想起三年前离开时的心情——那时满心都是挫败和愤怒。而现在,尽管麻烦还没完全解决,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吴晓梅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银项圈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龙安心小心地从背包里取出银饰匣子,"断钥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想起张律师最后说的话:"其实你这种情况不少见,但很少有人会坚持维权。"
大巴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了一切。龙安心在黑暗中握紧那块评理石,粗糙的表面抵着掌心。他突然明白了务婆为什么坚持要他带上这个——它不仅是对外的武器,更是对内的提醒:无论走多远,都要记得回家的路。
当大巴冲出隧道时,满天星光倾泻而下。吴晓梅在梦中呓语,说的是苗语。龙安心这次听懂了,她说的是:"阿耶玳..."我们的根。
---
喜欢阿耶玳,苗语,我们的根请大家收藏:(www.2yq.org)阿耶玳,苗语,我们的根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