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五年,梅雨已至廿九日。天地间被浓重的阴霾所笼罩,豆大的雨点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下,砸落在世间万物之上。幽冥阁长老殿的青铜门,在隆隆雷雨声中缓缓开启,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仿若远古巨兽的喟叹。
苏明薇站在门前,戴着玄骨长老的面具,眉骨处的旧伤在这潮湿的氛围中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刻意将袖口微微抬起,让那骷髅纹章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半片莲花暗记,随后与楚离一同踏上那湿滑的青石板路。身后,十二位长老的衣袂随风飘动,发出沙沙声响,与算珠相互碰撞所发出的“血莲阵”节奏交织在一起,那是幽冥阁权力更迭之际特有的暗号,在这风雨交加的环境中,更添几分神秘与凝重。
“玄骨长老今日气色倒是不错。”首座长老玄玑端坐在石桌前,手中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敲在桌面上,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袖口翻出的骷髅眼,如同一双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明薇腰间的鱼骨令牌,“听说你昨夜,”他的目光顺着令牌裂痕缓缓移动,“去了莲花台?”
苏明薇心中一紧,袖中的短刀微微颤动,刀鞘粗麻下隐藏的莲花纹,正与楚离玉佩上的鱼骨纹产生着奇妙的共鸣。她刻意让声音带着几分腐叶的气息,不紧不慢地说道:“玄玑长老消息果然灵通,”她微微一顿,突然用力将萧成业的账册甩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老夫去查的,是阁主私自克扣的‘血莲卫饷银’。”
更漏声在账册摔开的脆响中仿佛凝固了一般。十二位长老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账册上“萧成业”的印泥处,只见每笔“饷银”后面都跟着一串看似奇怪的数字:3、7、13、21——这正是算学中的“费波那契数列”,而这个数列,竟对应着他们各自的生辰八字。玄玑手中的算盘珠子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突然崩断,一颗刻着他自己生辰的骷髅玉牌从算盘底下滚落出来。
“诸位长老,”楚离神色严肃,突然掀开青衫,露出里衬绣着的、与苏明薇残镯一模一样的莲花纹,“你们可知道,咱们手中的‘血莲令’,”他的鱼骨剑穗轻轻扫过石桌,“早被阁主暗中换成了‘骷髅咒’?”他的手指突然指向玄玑的玉牌,语气激动,声音微微发颤,“每月初一的‘血莲祭’,表面上是庄重的仪式,实则是用咱们的生辰八字,来滋养他那邪恶的血莲蛊。”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玄霜长老脸上的骷髅面具仿佛也因震惊而裂开,露出底下与苏明薇相同的朱砂痣。她冷冷一笑,指尖轻轻划过楚离的玉佩,说道:“少主这是说笑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你可是阁主亲自册封的‘幽冥少君’,为何要帮着侯府的余孽?”
“少君?”苏明薇冷笑一声,猛地扯下玄骨面具,露出腕上的残镯。裂痕处的翡翠在闪电的映照下,清晰地显形出“离明双生”四字。她高高举起拼合的玉佩,大声说道:“诸位难道不知,幽冥阁流传的‘双生莲’预言,”她的手指坚定地指向楚离,“说的正是当年阁主从侯府偷走的那对双生子?”
更漏声在面具落地的脆响中扭曲变形,仿佛也在为这惊人的真相而颤抖。玄玑长老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玉佩上的莲花鱼骨纹,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十年前。那时,先皇后身边的梧桐女官,腕上戴的正是有着相同纹样的残镯。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缓缓开口道:“玄骨长老,不,苏明薇,你说阁主私扣饷银,”他的手指指向账册末页,“可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些数字,并非算学密语?”
“自然有。”苏明薇毫不犹豫地取出从萧氏商号搜出的焦玉,裂痕处嵌着的鱼骨碎末,与楚离的剑鞘材质完全相同。她用短刀在地上迅速划出九宫格,说道:“每串数字,对应着阁主藏在盐运使祖坟里的寒铁箭头数量,”她又指向焦玉内侧的血字,“而箭头的倒刺上,刻着的正是咱们十二位长老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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