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大街的霓虹渐次亮起,国庆灯笼在槐树枝头摇晃。
陈言突然拽着她钻进家玻璃蒙雾的涮肉店,铜锅腾起的热气里,老板娘围裙上印着褪色的亚运熊猫。
“好吃吗?”陈言看着小姑娘满脸通红的样子,憋着笑问道。
苒晨柒蘸着腐乳咬糖蒜,被辣得眼眶发红还要逞强:"谁知道北方人吃辣都这么..."
尾音被叮当车驶过的声响碾碎。他们贴着橱窗看102路无轨电车甩着辫子拐弯,车尾广告画着《英雄》电影海报,张曼玉的红衣掠过玻璃时,陈言的手背无意擦过她冰凉的指尖。
正阳门下的风筝摊正在收市,尼龙线的七彩尾巴扫过小姑娘发顶。陈言伸手抓起最后一只沙燕笑着说道:“老板,这个我要了。”
紧接着又朝着苒晨柒说道:"就当是赔你弄丢的发绳,你可不能回去偷偷生我气哦。"
竹骨擦过她耳垂,绢制翅膀上金粉簌簌落在肩头,苒晨柒皱着小鼻子嘟囔着嘴道:
“我本来就没生你气,是小陈你自己小心眼的。”
卖风筝的老头笑出豁牙:"小对象眼光毒,这凤凰单闪的可是真金箔。"
胡同里爆米花的闷响惊飞鸽群,小姑娘正捏着烤红薯暖手,糖汁沿着指缝黏糊糊地下淌。
陈言扳过她肩膀,就着路灯用纸巾一根根擦她手指:"你怎么这么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哼,就算脏兮兮的,那也是一直脏兮兮的可爱小猫。”
“对对对,你最可爱你说的都对。”
“小陈,我怀疑你在笑话我,但是我没证据。”
陈言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手腕间小姑娘买的电子表秒针走动声清晰可闻。
“嘿嘿嘿,我就是在笑话你,小脏猫!”
“我不脏!不理你了!”
…………
鼓楼大街音像店飘出《开往春天的地铁》,二人踩着斑马线哼跑调的旋律。
陈言背包侧袋露出半瓶矿泉水,小姑娘想喝水,把它抽出来时带落了银杏书签——夹页里藏着张皱巴巴的速写,铅笔勾勒的正是她今早爬长城在烽火台跺脚哈气的模样。
陈言看见连忙把画抢了回来,作势要撕:"画得太丑了,不给看。”
却被苒晨柒眼疾手快的擒住手腕按在报刊亭铁皮上,三色圆珠笔串成的帘幕叮咚作响。
“不许撕,我要留着回去做纪念。”
…………
穿过烟袋斜街时起了雾,广福观的飞檐隐在灰纱里。陈言突然驻足,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掌心——是长城脚下买的搪瓷哨,红漆描着歪扭的"2002.10"。苒晨柒好奇的拿起哨子吹出不成调的声响,惊得胡同深处传来狗吠。
他笑着捂住她嘴,掌心纹路贴着她翕动的鼻翼,远处传来国庆游客飞机的轰鸣,尾灯在云层划出流星般的红痕。
第三天:琉璃灯火
晨雾在昆明湖面织出鲛绡帐,苒晨踩着湿漉漉的绣花鞋往知春亭跑,裙摆扫过缀满水钻的酢浆草。
陈言提着滴水的塑料袋追上来,发梢凝着万寿山松针坠落的银珠不放心的说道:"慢点,琉璃瓦滑。"
雨后初霁的光线像被揉碎的金箔,洒在十七孔桥的狮子头上。
两人租了一个小木船,木船漆色斑驳,桨橹划过处泛起翡翠色的涟漪。苒晨柒坐在船头剥莲蓬,指甲染了青碧汁液,忽然指着水面惊呼:"彩虹!",陈言闻声望去,原来是有尾红鲤正衔着柳叶穿行在倒影间。
陈言划着船桨,眼神却追着波光转,冷不防船身撞上残荷。
弄的小姑娘踉跄着扑进他怀里,菱角香混着雨后的青苔气息在鼻尖炸开。
他扶在她腰际的手掌发烫,冲锋衣拉链硌得她锁骨生疼:"当心变成第二个珍妃。"
行至玉带桥下,忽见石缝里嵌着枚褪色的宫绦。
苒晨柒踮脚去够,绣花鞋底在湿滑的桥栏打转。陈言托住她膝弯,像举着捧易碎的钧窑瓷:"抓紧。"
她指尖触到冰凉的丝绦时,他腕间电子表的整点报时声惊飞了檐角的铜风铃。
正午时分躲进谐趣园的游廊,紫藤花架滴着昨夜的残雨。陈言又和之前一样变戏法似的摸出铝饭盒,国营糕点厂的红豆酥还带着体温。
小姑娘咬开酥皮时,糖渍花瓣粘在唇角,被他用银杏叶轻轻拂去,远处传来导游喇叭的杂音,说着光绪帝曾在此处豢养过一对白孔雀。
"你看。"苒晨柒忽然指向荷塘。雨珠在睡莲叶上滚成水银,有只蜻蜓正把倒影当作歇脚的岛屿。
陈言转头要说话,发现小姑娘的镜片蒙着雾气,却固执地不肯摘下——或许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云海。
申时三刻走进正在修缮的佛香阁,脚手架上的雨布扑棱棱作响。
陈言摸出偷藏的彩色粉笔,在褪色的叶子上画了颗歪扭的星星。
苒晨柒笑着添上月亮,粉灰簌簌落在她打着补丁的牛仔裤上。
暮色染红西堤时,他们在柳桥洞窟找到窝新生的小奶猫,猫妈妈疑似出去觅食去了,陈言用吸管喂它北冰洋汽水,小姑娘把发间的草莓发卡别在干草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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