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玫瑰》第一章:血色婚礼簿
咸涩海风裹挟着腐叶与尸蜡的气息灌进阁楼木窗,铁制百叶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像具老朽的喉管发出濒死呻吟。我蜷缩在吱嘎作响的橡木椅上,指尖反复摩挲母亲遗留的青铜烛台——烛台底座雕着缠绕毒蛇的玫瑰,蛇信处嵌着半颗碎裂的蓝宝石,那是殡仪社初代家主的陪葬品。火苗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将婚礼簿边缘凝结的黑色斑点映成跳动的腐血,凑近时能闻到铁锈混着没药的气息——我知道那不是普通墨迹,十二年来我偷偷收集了七页脱落的残页,用银针刺破指尖比对过,这些斑点的色泽与凝固速度,都与活人鲜血分毫不差。
“阿黛尔!”楼下传来继母艾美达尖锐的嗓音,伴随木楼梯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地窖的裹尸布还没熏香!你想让老鼠啃食贵族的体面吗?”
我慌忙将婚礼簿塞进亚麻裙的暗袋,手指无意识抚过锁骨处的玫瑰形胎记。这块边缘不规则的暗红色印记从出生便伴随着我,母亲曾用浸过玫瑰露的纱布为我擦拭,说这是“德·卢恩家族的血脉烙印”。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她浑身沾满紫黑色脓疱倒在殡仪社门口,临终前将沾血的婚礼簿塞进我怀中,指尖划过我胎记时,眼角滑落的不是泪水,而是细小的钴蓝色光点——就像昨夜我在圣米歇尔教堂彩窗上看见的,那些圣女像眼中流转的微光。
“聋了吗?”艾美达撞开阁楼门,铁十字架项链在她鸡胸般的胸口晃荡,银饰边缘蹭过门框时发出刺啦声响。她的裙摆沾满尸蜡油渍,腰间别着母亲生前惯用的牛皮鞭,鞭梢还缠着几缕淡金色头发——那是上周为伯爵夫人入殓时,我偷偷剪下的留念。她的目光落在我脚边的灰尘上,那里散落着三片褪色的玫瑰花瓣,花瓣边缘呈焦黑色,正是从婚礼簿内页掉落的。
“你又动了那本邪书!”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枯瘦如鸡爪的手骤然掐住我的手腕,指甲缝里还嵌着防腐用的砒霜粉末,“我说过多少次?那些被瘟疫污染的东西会招来死神!”她用力摇晃我,青铜烛台“当啷”坠地,火苗熄灭前的瞬间,我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惧意——那是上周她偷翻婚礼簿时,我在同样位置见过的神情。
我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作为天生的哑女,我早已习惯用手势表达愤怒:我扯下围裙,指着上面绣着的黑玫瑰图案——那是玫瑰殡仪社的标志,也是艾美达成为继母后,强迫我每日绣制的“赎罪纹样”。接着我指向窗外的圣米歇尔教堂,暮色中的彩绘玻璃正折射出诡异的钴蓝色,十二年来每一位在殡仪社举办临终婚礼的新娘,都会在仪式后消失,而教堂的圣女像群里,总会多出一尊手持黑玫瑰的新像。
“亵渎神明的贱种!”艾美达尖叫着甩来耳光,指甲划过我的脸颊时带下一片血珠。我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积灰的橡木书桌,暗袋中的婚礼簿滑落在地,恰好翻开到最新一页。月光从破窗斜射进来,照亮羊皮纸上未干的墨迹:伊莎贝拉·德·卢恩,1350年10月31日,亥时三刻。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德·卢恩——这是母亲的姓氏,也是十二年来所有新娘的共同姓氏。艾美达的目光也定在那行字上,喉结剧烈滚动,我看见她颈侧有片淡青色胎记,形状竟与婚礼簿边缘的玫瑰花纹完全吻合。
“你……你不该看见这些……”她的声音突然沙哑,弯腰去抢婚礼簿,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刺青:缠绕着骷髅的黑玫瑰,正是殡仪社地窖暗门上的图案。
楼下突然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夹杂着男人的咒骂:“玫瑰殡仪社!快开门!德·卢恩家的小姐快咽气了!”
艾美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她抓起婚礼簿塞进我怀里,低声警告:“今晚的仪式不许出任何差错,尤其是……”她盯着我胸前的胎记,“尤其是当她流血时,你必须让血珠滴进圣水盆的第三圈涟漪里。”
她转身冲下楼,裙摆带起的风掀动婚礼簿残页。我捡起烛台,借着火绒重新点燃,却发现刚才艾美达触碰过的页面上,伊莎贝拉的名字旁浮现出细小的血字:当心彩窗第十二块玻璃。
晚风突然加剧,百叶窗“砰”地合上。烛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我看见婚礼簿上所有德·卢恩新娘的名字都在渗出鲜血,而最新的伊莎贝拉三字下方,渐渐浮现出一行更小的字迹——你母亲的棺材里,没有尸体。
《瘟疫玫瑰》第二章:钴蓝圣像
圣米歇尔教堂的青铜大门在午夜时分发出呻吟,我抱着熏香的裹尸布踏过门槛,石板地面泛着经年累月的尸蜡光泽,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溃烂的皮肤。彩绘玻璃在月光下碎成斑斓的鳞片,第十二块玻璃——正如婚礼簿上的警告——呈现出诡异的裂隙,圣女像的右眼缺失,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祭坛。
伊莎贝拉·德·卢恩躺在抬尸床上,盖着绣满银线玫瑰的殓衾。她不过十六岁,却已被黑死病折磨得形如骷髅,面纱下透出的青灰色皮肤上,脓疱正渗出混着血沫的液体,滴在胸前的黑玫瑰上——那是我今晨亲手插在她掌心的,花茎上的刺已被全部拔掉,却在她昏迷时自行生长,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恰好滴在花瓣中央的纹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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