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在蜃兽沉渊的三日后复归死寂。海面凝结成漆黑的镜面,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穹,连飞鸟掠过都会坠为石像。凌烬的右半身已彻底石化,左臂勉强拄着烬天剑蹒跚而行,剑脊的白璃龙纹黯淡如将熄余烬。
"还有三十里……"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焚心印在胸腔内跳动如垂死心脏。蓬莱沉没时掠走的第四枚山河印正在左臂血管中灼烧,石化裂纹随着印力波动向脖颈攀爬——那是九幽埋下的诅咒,要将他锻成一尊活的封印碑。
白璃的残魂自剑柄渗出,龙须拂过他龟裂的侧脸:"去不得……北冥冰川下埋着初代天帝的……"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沸腾。
漆黑镜面炸起千重浪,十二艘神族战船破水而出。船首镶嵌的雷戟图腾迸发紫电,甲板上矗立着三百名金甲神卫,额间天罚之眼同时睁开——这是凌霄殿最精锐的"诛邪军",为首神将的雷戟缠绕着凌烬熟悉的威压。
"弑天者,你倒是会挑葬身之地。"勾陈神将戟尖点向海面,雷电化作囚笼罩下,"此地离你剜魄的天机阁旧址……不过百里。"
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海床,幽冥黑雾自焚心印喷涌。雾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勾陈的雷戟贯穿玄机子胸膛,而少年凌烬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嘶吼。
"原来你也是九幽的狗。"他啐出一口黑血,烬天剑迸发残光。
神罚雷狱尚未合拢,海底突然升起幽冥歌谣。九幽的骨笛声穿透浪涛,数万具海妖尸骸破水而出,它们的眼眶燃烧着磷火,脊椎被改造成幽冥弩炮——这是比蓬莱幻境更癫狂的杀阵。
"好弟弟,这份重逢礼可还体面?"九幽的虚影坐在巨鲸骸骨堆砌的王座上,指尖把玩着蜃兽的残眼,"神族要你的魂,幽冥要你的印……不如让我捡个便宜?"
勾陈的雷戟突然调转方向,紫电劈向幽冥大军:"肮脏秽物,也配染指天道因果!"
凌烬在两道杀机碰撞的缝隙中疾退,石化右腿却在此刻崩碎。
白璃的龙魂强行催动烬天剑,青光裹住二人冲向海岸。神族的雷狱与幽冥的骨箭在身后交织成网,最近的一支骨箭穿透凌烬左肩,箭簇上的蛊虫瞬间钻入焚心印。
"抓紧!"白璃的虚影愈发透明,龙尾卷起归墟残存的逆鳞之力。海岸线近在咫尺,一尊无名石碑突兀矗立——正是三百年前玄机子镇压初代恶念的封魔碑!
九幽的瞳孔骤然收缩:"拦住他们!"
勾陈的雷戟与幽冥骨箭同时袭来。凌烬转身横剑,焚心印金焰与山河印青光交融成盾。
"咔嚓——"
烬天剑的悲鸣响彻东海。剑身自龙纹处断裂,半截残刃钉入封魔碑,碑文应声而亮:"……后世持印者……当承吾劫……"
断裂的剑刃处,第四枚山河印与凌烬体内的第三枚印玺共鸣。青光如失控的蛟龙撕扯他的经脉,石化速度暴涨,左眼瞬间蒙上灰翳。白璃的残魂被震出剑体,龙角撞在封魔碑上,逆鳞裂开蛛网纹。
"原来如此……"九幽的真身自虚空踏出,骨笛点向碑文,"玄机子这老东西,竟把初代恶念封在你出生之地!"
勾陈的雷戟劈开幽冥大军,紫电锁住凌烬咽喉:"弑天者……你的命是凌霄殿的!"
凌烬的视野被血色浸染。在彻底石化前,他做了两件事:将半截烬天剑刺入封魔碑裂隙,以及咬碎舌尖,把精血喷在白璃的逆鳞上。
碑文吞噬精血,迸发赤金光柱。初代恶念的嘶吼自地底传来,震得神族战船桅杆尽折。九幽的幽冥大军如遇天敌,骸骨铠甲在光华中化为齑粉。勾陈的雷戟被生生熔断,神将金甲崩裂,露出爬满咒文的身躯——那竟是三百年前被他斩杀的魔尊遗骸!
"难怪凌霄殿非要活捉你……"凌烬在石话中冷笑,"原来所谓神将……也是借尸还魂的秽物!"
白璃的逆鳞在血祭中重燃,龙魂裹住凌烬残躯撞向碑文核心。九幽的骨笛贯穿她的虚影,却抓了个空——最后一缕龙魂已融入碑文,化作封印锁链缠住初代恶念。
当光柱消散时,海岸只剩遍地狼藉。封魔碑表面多了一道龙纹裂痕,半截烬天剑不翼而飞。九幽站在碑前,掌心托着凌烬崩落的石化右臂,焚心印在断肢上幽幽闪烁。
"用自己作饵,拿白璃的魂当锁……"他抚摸着碑文新刻的弑神铭文,"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比玄机子狠绝。"
海底传来水晶棺开启的轰鸣,少女天道的赤瞳映亮夜空。她指尖抚过棺内新出现的龙纹,轻声呢喃:"哥哥……你终于把自己……变成了钥匙……"
三日后,北冥冰川。
一个独臂修士跪在冰窟前,怀中抱着半截残剑。冰层下的第五枚山河印忽明忽暗,映出他爬满石化纹的脸——赫然是本该葬身东海的凌烬!
"你说过……要带我看尽山河黎明。"他抚摸着剑柄残留的银发,将断刃刺入心口,"现在……换我来走剩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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