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刚转身,看到刘彩云抱着那个存钱的宝贝小皮箱,正满眼秋波地笑着。
“一起看看!”
说话间,咔嗒一声打开铜锁。
小皮箱随之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钱和票据,几乎要漫出来。
“满了!这还不算今天花出去的钱和自行车票。”刘彩云美滋滋。
赵瑞刚倒也不太意外。
他知道最近加工成品套件挣了不少。
不过能塞满小箱子,实现妻子这个财迷的心愿,还是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刘彩云把一小摞票据拿出来,在炕上分成几小堆,念叨着。
“这是一个月前陈干事给的粮票和布票。”
“这是胡干事上次来家,带过来的工业票。”
“这些是郑领导托人送来的肉票。说让咱们别吝啬,给铃铛吃点好的。”
……
蜡烛的光晕里,刘彩云脸颊泛着绯红。
念叨起来钱和票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赵瑞刚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了笑道:“说好了要给我奖励的!”
毕竟是夫妻。
自家男人的这种眼神,刘彩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刘彩云只是脸一红,说了声“等着”,就从箱底抽出一本旧旧的蓝布面本子。
封皮边角都磨得起毛了,看得出已经不短时日了。
“这是?”
“自己看。”
赵瑞刚疑惑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写着:“今天,我结婚了,我终于嫁给了他!”
赵瑞刚抬头看向刘彩云。
刘彩云道:“我的日记本。”
赵瑞刚轻轻抚过发黄的纸页,凑近昏黄的烛光,仔细看了起来。
每隔几天日期,就有简单的几句话。
有新婚燕尔的甜蜜——
“专家送给他一个甜瓜,他揣了一整天都没舍得吃,晚上回家拿给了我。好甜啊!”
有初怀孕的惊奇——
“好神奇,已经怀孕半个月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竟然要生娃!哈哈哈”
有孕期的不安——
“整夜不敢翻身,腿老是抽筋。累得他总得晚上起来给我按摩。”
有生下小铃铛时的幸福——
“我也有闺女了!别家都是爹娘,他偏让闺女喊爸爸妈妈,哈哈,好洋气的称呼!我当妈妈了!他说会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妈妈!”
……
直到突然,看到某页的字迹变得潦草,几行文字刺得赵瑞刚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想带着铃铛,离开这个绝望的世界。”
赵瑞刚意识到了什么。
心脏像被一把刀子刺中。
眼圈儿瞬间泛红。
抬头,看向刘彩云。
刘彩云带着鼻音道:“接着往后看……”
赵瑞刚再度低下头,翻看日记。
“他似乎变了!”
“今天,他给铃铛编了草蚂蚱。”
“他似乎真的变了,铃铛晚上偷偷跟我说,她喜欢现在的爸爸。”
“幸福不是新衣裳,而是他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
“月下海棠,很美!”
“小铃铛胖了些,今天抱她抱得胳膊都疼了。结果他说,还不够胖!”
“原来工业票长这个样子!”
……
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小铃铛用炭笔涂鸦的全家福,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小人手拉手。
合起本子时,赵瑞刚的心情还未平复。
十几页纸张,却如同度过了一生。
刘彩云温热的眼泪滴在他肩头。
赵瑞刚突然回身,用力将刘彩云箍进怀里。
仿佛要把那些破碎的岁月重新拼合。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刘彩云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原本,这日记没打算给任何人看。最苦的时候,我攥着煤油灯站在灶台前,想烧掉它,然后带着铃铛……一了百了……”
她顿了顿,心有戚戚道:“万幸,没走那一步。”
赵瑞刚喉结滚动,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发顶:“这本日记,继续写下去好吗?相信我,往后的每一页,都有幸福的事情可记录。”
“嗯。”
刘彩云仰起脸,眼尾还沾着一点泪,问道:“那你说说,这个奖励,可还满意?”
赵瑞刚指腹抚了抚她娇艳的红唇,狠狠亲了下去。
窗外月光悄悄洒满窗台。
小院里一片静谧,只有促织娘在繁忙地叫着。
三天后,又一重大事件席卷了整个瓦窑村。
两辆拖拉机披红挂彩,声势浩荡地驶入大队部。
拖拉机后面牵引的挂车上,还有两台机床。
随车到来的是陈学深。
他扬了扬手里的红头文件,嗓门十分嘹亮。
“刘队长,省厅下发的文件,这次扶持资金——你们看看这是啥!”
正如当初赵瑞刚和陈学深的赌约,扶持资金的派发,果然落到了陈学深的头上。
原来,当初资质审查结束后,省厅便和三0八研究所商议扶持资金的事儿。
由于省里的资金短缺,只能以设备的方式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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