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紫檀木书案前,手指轻轻抚过一叠整齐的信笺。每一封都用淡蓝色的丝带细心系好,上面标注着日期——从去年腊月到今日初夏,整整二十七封。
"小姐,该用早膳了。"芍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
我头也不抬:"先放着吧。"
芍药叹了口气,将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目光落在我面前的信上:"小姐又在看这些信?"
我没有回答,只是解开最上面一封的丝带,取出里面的信纸。纸上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傅宁哥哥:
江南的梅花该开了吧?京城这几日落了雪,我让人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想着若你在,定会笑我孩子气..."
我的指尖微微颤抖,没有继续读下去。这是去年腊月写的第一封信,那时富察傅宁刚离开京城不久。
"小姐既然想念富察公子,为何不把这些信寄出去呢?"芍药忍不住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将信重新折好。寄出去?以什么身份呢?一个被拒绝的女子,死缠烂打地纠缠不休吗?
富察傅宁,那个曾经教我骑马射箭的大哥哥,那个在得知我心意后连夜搬离京城、远赴江南的狠心人。他走得那样决绝,连一个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给我。
"芍药,你说江南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突然问道。
芍药愣了一下:"奴婢听说江南此时该是烟雨朦胧,小桥流水,画舫穿梭..."
我的思绪随着她的话飘远。富察家世代在江南经营丝绸生意,傅宁哥哥这一去,怕是再难回京了。我展开最新写的一封信,墨迹还未全干:
"傅宁哥哥:
今日在城南看到有人卖江南的团扇,上面绣着西湖十景。我买了一把,想象着你或许正在某座画舫上饮茶..."
"小姐!"魏丑夫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慌忙将信塞回信封:"进来。"
魏丑夫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他今天穿着一身靛青色劲装,腰间佩剑,英气逼人。自从上次在花园凉亭见过后,他似乎更加注意在我面前保持仪态。
"小姐,这是刚从江南运来的新鲜龙井,老爷命我送来给小姐尝尝。"他将木匣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我面前的信堆。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用袖子遮了遮:"放着吧,替我谢谢阿玛。"
魏丑夫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小姐近日气色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抬头看他,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魏丑夫跟在我身边已有三年,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总能敏锐地察觉我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只是昨夜没睡好。"我勉强笑了笑,"对了,听说你武功又精进了?"
魏丑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小姐过奖。不过..."他顿了顿,"属下近日确实新学了一套剑法,若小姐有兴趣,可到后园一观。"
我知道他是在想办法让我散心,心中一暖:"改日吧。今日我想去市集走走。"
魏丑夫点点头:"属下这就去准备。"
待他退出房间,芍药忍不住笑道:"魏护卫对小姐真是上心。这龙井分明是他托人从江南带来的,哪里是老爷送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府里谁不知道啊。"芍药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魏护卫每月都会托江南来的商队带些新鲜玩意儿,说是给小姐解闷。"
我心头微震,看向那个木匣。难怪每次送来的都是江南特产,原来...我摇摇头,不愿深想。魏丑夫再好,也不过是个护卫,我们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
"小姐今日想梳什么发式?"芍药问道。
"简单些就好,今日出门不想太招摇。"我思索了一下,"就梳个寻常汉家女子的发髻吧,再换上那件月白色的汉装。"
芍药会意:"小姐是想去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艾公子?"
我脸一热,没有否认。自从上次在酒楼与艾公子一别,已经半月未见。那位谈吐不凡的公子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才学与气度,绝非寻常富家子弟可比。
"也不知道艾公子家住何处,做什么营生。"芍药一边为我挽发一边说,"看他的衣着气度,必是世家子弟。"
我点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艾公子确实举止优雅,见识广博,但每次相遇都是在市井之间,从未在贵族聚会中见过他。而且他身边总跟着几个看似普通实则身手不凡的随从,身份颇为神秘。
梳妆完毕,我换上一身素雅的汉装,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走吧,就说我们去买胭脂水粉。"
董鄂府位于京城繁华地段,出门不远便是热闹的市集。魏丑夫和另外两名护卫远远跟在后面,既不会打扰我们逛市集的兴致,又能随时保护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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