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送到襄亲王府那日,恰是博果尔去世的第九十九天。董鄂宛宛跪接圣旨时,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明日才是百日之期,太后这是存心要她难堪。
"...
特召襄亲王福晋董鄂氏入宫,于赏菊宴上献舞以助兴..."宣旨太监的声音尖细刺耳。
宛宛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砖:"臣妾...领旨。"起身时,她看到魏丑夫站在廊柱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回到内室,芍药和蔷薇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福晋,咱们赶紧准备舞衣吧!听说太后最喜《霓裳羽衣舞》..."
"不必了。"宛宛冷笑,"太后这是存心试探。我若跳得好,便是轻浮;跳得不好,便是无能。横竖都是错。"
魏丑夫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福晋可以称病。"
宛宛摇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望向窗外,秋菊正艳,"备轿吧,我去库房挑件舞衣。"
次日清晨,宛宛身着素白舞衣踏入宫门。舞衣是连夜改的,宽袖长裙,腰间一条银丝绦带,朴素中透着雅致。她特意选了最保守的款式,连脖颈都遮得严严实实,生怕给太后留下轻佻的印象。
慈宁花园内,菊花开得正盛。王公贵族及其家眷已齐聚一堂,见宛宛到来,原本喧闹的园子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襄亲王福晋..."
"听说皇上对她..."
"嘘,小声点..."
宛宛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太后座前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孝庄太后今日着正式朝服,头上的点翠凤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慢慢品着茶,半晌才道:"起来吧。哀家听闻董鄂氏舞姿不凡,今日特请你来助兴,不会怪哀家唐突吧?"
话中有话。宛宛垂首:"能为太后献舞,是臣妾的福分。"
"那就开始吧。"太后放下茶盏,声音不冷不热。
乐声起,宛宛深吸一口气,随着旋律翩然起舞。她选的是最中规中矩的《春江花月夜》,动作舒缓优雅,不带半点轻佻。余光瞥见福临坐在太后身侧,一双眼灼灼地盯着她,宛宛心跳漏了一拍,险些踩错拍子。
转身时,她突然注意到太后身旁的宫女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盒盖微微开启,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物品——似是一件极为华丽的舞衣。宛宛心头一凛,太后这是...早有准备?若她今日穿得艳丽些,怕是要被当场要求换上那件"御赐"舞衣,落个轻浮的名声。
思绪纷乱间,宛宛的脚下一滑,右脚踝向外狠狠一扭。"咔嚓"一声轻响,剧痛瞬间从脚踝窜上小腿。她踉跄几步,最终支撑不住,重重摔在了青石地面上。
"啊!"场边贵妇们惊呼出声。
宛宛疼得眼前发黑,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右脚已完全使不上力。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与脂粉混在一起。
"宛宛!"福临的惊呼声传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出现在宛宛模糊的视线里。下一刻,福临已蹲在她身边,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直接伸手握住了她受伤的脚踝。
"疼吗?"他声音发颤,手指轻轻按在肿胀处。
宛宛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要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握住:"皇...皇上,臣妾没事..."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福临低吼,随即转向乐师,"传御医!"
"慢着。"太后的声音冷冷传来,"一支舞还未跳完,怎能半途而废?"
福临猛地抬头:"皇额娘!她脚伤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哀家当年随太宗皇帝征战,腿上中箭仍骑马三十里。一点小伤就退缩,如何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宛宛一眼,"...入我大清后宫?"
园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出了太后的弦外之音——这是在考验未来的董鄂妃呢!宛宛脸色煞白,不仅是因疼痛,更是为太后话中的暗示。博果尔百日未过,太后却已当众点破她入宫的命运...
福临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一把将宛宛打横抱起!
"皇上!"宛宛惊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既然皇额娘要看舞,儿臣陪她跳!"福临声音铿锵,不容置疑。
乐师们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后。孝庄眯起眼,缓缓点头:"继续。"
乐声再起,福临抱着宛宛在园中旋转。他虽不善舞,但胜在气力过人,几个转身竟也潇洒利落。宛宛的裙裾飞扬,如白莲绽放在金秋菊海中。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福临的脸颊,两人视线交汇,一时竟忘了身处何地。
最后一拍,福临将宛宛高高托起,又稳稳接住,定格在一个完美的收场姿势。园内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知是真心赞叹,还是逢迎圣意。
"献丑了。"福临向太后微微颔首,不等回应便抱着宛宛大步离去,留下一园子目瞪口呆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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