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炭火烧得极旺，暖阁内氤氲着淡淡的安神香。我斜倚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已经隆起六个月的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轻微的动静。
福临坐在我身旁，手里捧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自从入冬以来，朝中事务繁多，他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今日难得早些过来陪我。
"福临，"我轻声唤他，"歇会儿吧，眼睛都熬红了。"
他抬眸看我，眼底的冷峻稍稍融化，伸手握住我的指尖："无妨，再看完这一本。"
我正想再劝，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李德全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福临的手指骤然收紧，我被他捏得微微发疼，抬眼看他，只见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孝庄太后披着厚重的狐裘踏入殿内，身后跟着几个嬷嬷。她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但依旧端庄威严。
"皇帝果然在这儿。"她淡淡开口，目光扫过我隆起的腹部，神色稍稍缓和，"哀家找了你半日。"
福临站起身，语气冷淡："儿子在批阅奏折，不知额娘有何要事？"
太后微微蹙眉，似乎对他的态度不满，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道："哀家明日要去睿亲王府一趟。"
——睿亲王府，多尔衮的府邸。
福临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手指攥紧，指节泛白："额娘去那儿做什么？"
"睿亲王病重，哀家总该去看看。"太后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福临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声音低沉压抑："他病重？呵，他早该死了！"
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我僵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心跳加速。福临很少这样失态，即便是在朝堂上震怒，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近乎失控。
太后神色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皇帝，他是你的十四叔。"
"十四叔？"福临冷笑，"他配吗？"
我站在一旁，进退两难。这本该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私事，我不该插嘴，可福临却忽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开。
"宛宛留下。"他低声道，语气不容拒绝。
我只好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太后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宛宛，你先去歇着吧，怀着身子不宜久站。"
我正要应声，福临却冷冷道："不必，她就在这儿。"
太后终于皱起眉头："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额娘不是一向最疼她吗？"福临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有些话，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太后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看向福临："你到底想说什么？"
福临冷笑："儿子只是好奇，额娘明日去睿亲王府，是以什么身份？大清的太后？还是……他的旧情人？"
——啪！
太后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福临脸上！
我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嘴。福临的脸被打偏，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皇帝！"太后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福临缓缓转回头，眼神冰冷："儿子当然知道。"
"你……"太后气得指尖发抖，"你父皇若在天有灵，听到你说这种话，该有多寒心！"
"父皇？"福临嗤笑，"他若不是被你们气死，又怎么会那么早离世？"
太后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中。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她："太后……额娘，您别动怒。"
她紧紧攥住我的手，指尖冰凉。
福临看着我护着太后的样子，眼神更加阴郁："宛宛，过来。"
我僵在原地，左右为难。
太后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我的手："罢了，哀家今日不该来。"
她转身欲走，福临却忽然开口："额娘既然要去，那就去吧。只是……"他冷笑，"别怪儿子没提醒您，他若死了，朕绝不会让他入宗庙！"
太后背影一僵，终究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殿内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复。福临今晚的样子太可怕了，比我们吵架时还要失控。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伸手抚上我的脸，声音沙哑："吓到你了？"
我轻轻摇头，却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袖子："福临……"
他闭了闭眼，忽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宛宛，"他低声道，"别离开我。"
我心头一酸，伸手回抱住他："我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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