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如期而至了。
不知躺了多久,受全身疲惫与疼痛包裹的绛河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的第二个反应是,「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左眼,只摸到了层层缠绕的绷带。
「好疼……」
绷带还未拆开,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左眼永远不会再「看见」了。
这种笃定挟着惊慌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可比这「惊慌」更让人心烦意乱的是耳边充斥的伤员的痛苦的哀嚎。
绛河的脑袋无论转向哪边,视线中总能纳入数不尽忙碌奔走的人、倒地不起的人、因伤痛呼的人……
不久前,灾难降临了。
绛河在璃月找人的同时也跟着学了几句诗句,此情此景,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今的璃月就是给她这种感觉,各种意义上。
天边乌云密布,地面黑雾环绕,魔物四处横行,就是连原在璃月港内的她都遭到了突然袭击,可见其凶恶。
而尘世执政不在,魔物更是无忌,致使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绛河的左眼还完好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又一个人类被可怖的魔物碰了一下,就流出鲜红的液体,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
身边亲朋目光触及,总在痛哭流涕。绛河记得,他们好像在说,「别死」之类的话。
她认得这种被称作「血」的液体——荧和派蒙极力避免她看见血腥场面,却无法避免她看见「血」,并提出疑问。
所以…这是人类的「死」吗?
绛河不太明白。
因为这跟黑紫色人影说的不太一样。
那个人影说,「死了」是指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死了」她好像还能看见,并没有从世界上消失…?
绛河还没想明白,就发现自己也流出了血,彻底昏迷。
绛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灾难与她记忆中的那场灾难的关键词太过匹配——五百年前;深渊魔物入侵;几位神明不在。
这就是她与荧和派蒙在旅行中听闻了无数次的坎瑞亚灾变。
「五百年前坎瑞亚覆灭」这几个字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弯曲蔓延在她们旅行的道路上,令星星也印象深刻。
星星或有意或无意地渐渐知晓了它的故事——
绛河知道坎瑞亚的结局是覆灭。
绛河知道灾难必定会终结。
至于七国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
那两位旅人不愿让单纯的星星知晓,不谙世事的星星也从未感兴趣,内心对此无波无澜。
然而成为人类之后,与人相处得多了,她的心境似乎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此刻,不忍再让苦痛的悲鸣充斥耳旁的绛河起身,躲过匆匆奔走的人们,向着屋外缓慢走去。
就像此刻,身形本就虚弱不稳的她,久违地被自己的金色长发绊倒在地。
她爬起身,无言地注视着因水蓝色蝴蝶结消失而披散的金发,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
正如绛河所预料,很快的,璃月人称岩王帝君的祂回来了,与其人民一同将黑暗驱散。
胜利本应令人欢喜,透出困惑的蓝绿色眸子却只映出凯旋的将士们相拥痛哭的画面。
那双眸子的主人想,他们或许是厌极了浸染甲胄的鲜血吧,厌到不住哭泣。
这般想着,吞噬了「悲伤」的小虫子在蓝绿色眸子的主人心口狠狠咬了一口,解放了「不安」让其倾泻而出,瞬间占据了那具身躯。
她就这么被「操纵」着,迟缓地挪动脚步,踏过焦灰的土地,掠过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人,最后连风都险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一次跌倒在地,用尽全力也没爬起来。
窒息般的压迫感像胸口压着巨石,让倒下的人喘出的息声如破风箱般刺耳。
她左眼的绷带被黏腻的液体渲染出刺眼的红。那抹红仍不罢休,旋即冲破束缚顺着蹭了脏灰的惨白脸颊滑落在地。
枯枝抖落最后一片黄叶,轻轻覆在绛河轻颤的手背上,可她就连移动半分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前日的光彩已从她眸中褪去。
「动啊…快动啊……」
她想着,但这具疲惫的人躯却无法再回应她。
然这种「无能为力」竟意外让「愿望」在她心中翻涌。
她要去找厄歌莉娅。
她想去找厄歌莉娅。
怀揣着这样的「愿望」,下一刻,嘈杂不清的人声再次萦绕耳畔,她的力量回应了她。
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绛河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甘露花海。
绛河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感受到力量为她恢复了力气。
从地上爬起来的绛河简单查看了自己的身体,淡薄的点点白光正慢慢从她身上消失。
「白光…?」
她记得这道白光,第一次轮回最末,就是「白光」将她送出了尘歌壶。
[因为你想要挽回一切,所以你的力量回应了你的愿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