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
陈阳用生锈的铁钉把漏雨的瓦当撬正,碎瓦片划破食指,
血珠滴在母亲昨夜穿过的蓝布衫上 —— 这件衣服现在成了包裹骨灰的包袱,
和父亲的旱烟袋一起,摆在土炕上最干净的角落。
小雨蜷在灶台后的柴草堆里,怀里抱着用玉米须编的小兔子,
玉坠滑到腰际,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陈阳蹲下来给她盖好补丁被子,发现妹妹的布鞋开了胶,脚趾头露在外面,像破土的小芽。
他摸了摸裤兜,里面只剩两枚硬币,那是卖了半筐槐花换来的。
"阳娃子,周老板来了。"
村东头的王大爷站在院门口,
声音比往常低了八度,眼角的皱纹里盛着说不出的歉意。
陈阳站起身,看见三辆摩托车停在青石板路上,
周德发的金链子在晨雾中格外刺眼,身后跟着几个扛着铁锹的村民。
"节哀顺变啊。"
周德发拍了拍陈阳的肩膀,指尖故意划过他藏玉佩的衣兜,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李老三的玉佩要是找不回来,乡亲们可容不得你......"
他突然瞥见柴草堆里的小雨,眼睛一亮,
"再说了,你个半大孩子,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还带着个拖油瓶......"
"周叔说笑了。"
陈阳攥紧母亲留下的红头绳,指甲掐进掌心,
"我爹娘的事还没查清楚,再说玉佩......"
"少废话!"
周德发身后的刘瞎子突然嚷嚷起来,"昨夜有人看见你在鹰嘴崖扒拉货车残骸,
不是偷玉佩是做啥?"
村民们纷纷点头,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玉佩能换城里三间瓦房呢......"
小雨被吵醒,
揉着眼睛坐起来,玉坠在柴草堆里划出细碎的响。
周德发的目光立刻粘在上面,脚不自觉地往前挪。
陈阳突然张开双臂,挡住妹妹:"周叔要是信不过,
我现在就带小雨去镇上派出所,让警察同志查个清楚!"
这话让周德发的脸色青了又红。
他知道陈阳这小子平时蔫不拉唧,发起狠来像头小豹子。
昨晚他去事故现场探过,根本没找到那对玉佩,只怕是被这小子藏起来了。
"行啊," 他突然换上笑脸,"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把村里的公粮先交了 —— 你爹娘欠着三担玉米呢。"
眼看着周德发带人往粮仓走,陈阳蹲下来,用袖子帮小雨擦去眼角的眼屎:"小雨别怕,
哥带你去镇上找舅舅,他开小卖部的,能收留咱们。
" 其实他根本没有舅舅,只是听母亲说过,镇东头有个远房表舅,
十年前见过一面。
夜幕降临前,陈阳在西墙根挖出埋了一天的陶罐,两枚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把妹妹的玉坠重新系回红绳,自己的那块塞进贴身口袋,指尖触到内侧的刻字,
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这是陈家祖上留下的 "护心佩",能保平安。
小雨趴在他背上,手里攥着半块硬饼 —— 那是王大爷偷偷塞给他们的。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陈阳忍不住回头,看见自家屋顶的炊烟早已熄灭,
只有周德发的摩托车灯在远处晃荡,像只发红的眼睛。
通往镇上的山路在夜色中像条灰蛇,陈阳的布鞋早就磨穿了底,
脚底的血泡蹭在碎石上,疼得他直吸气。
小雨突然从他背上滑下来,蹲在地上捡了片梧桐叶,
举过头顶当小伞:"哥,这样就淋不着啦!
" 其实月亮明晃晃的,根本没下雨。
走到半山腰时,远处传来狗吠声。
陈阳知道,那是周德发带着人追来了。
他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 "山路抄近道",拐进一条隐蔽的山涧,溪水没过脚踝,冻得小雨直打哆嗦。
但她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是把玉坠往胸口按了按,像抱着个暖炉。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山顶时,陈阳看见镇东头的电线杆,上面贴着 "江州招工" 的广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枚硬币,又看了看妹妹冻红的小脸,突然做出个决定 —— 不去表舅家了,
他要带小雨坐火车去江州,就像村里打工的顺子哥说的,那里遍地是机会。
火车站的月台飘着细雨,陈阳把妹妹塞进硬座底下的空档,自己蹲在过道里,闻着车厢里混杂的烟味和汗味。
小雨突然从他裤兜里掏出玉坠,对着车窗上的雾气画龙,
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她画的龙身往下淌,像极了家乡的山泉水。
"哥你看,龙在哭呢。"
小雨奶声奶气地说。陈阳笑了,这是父母走后他第一次笑,
笑得眼睛发酸:"傻丫头,那是龙在下雨,等雨停了,咱们就到新家了。"
他不知道江州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兄妹俩在一起,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列车轰鸣声中,陈阳摸到口袋里那张半旧的车票,目的地写着 "江州",票价栏印着 "15 元"。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想起母亲藏玉佩时的眼神,
突然觉得掌心的玉佩不再冰凉 —— 这对龙凤佩,终将护着他们在风雨中站稳脚跟,
就像老槐树下那盏永远不灭的灯,照着他们走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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