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挣扎，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的沉重悲伤。
那悲伤太浓重，太绝望，如背负了千钧重担，经历了万世轮回的无尽沧桑。
甚至……比当初叔叔阿姨意外离世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死寂，还要令人心悸！
一滴清泪，正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控制不住地缓缓滑落。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具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不是激动，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极力压抑却无法完全控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痉挛。
仿佛他正承受着某种凌迟般的酷刑。
苏晓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疼得无法呼吸。
她从未见过云无涯这个样子。
在她漫长而执着的暗恋时光里，在她短暂却甜蜜的相处记忆中，无涯哥哥永远是那个沉稳、强大、无所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存在。
他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他怎么会……这样痛苦？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又背负了什么？
那些她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沉重和悲伤，此刻透过那滴滚烫的泪，透过他压抑的颤抖，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她的心底。
让她之前所有的委屈、抗拒和不甘，瞬间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强烈的巨大心疼所取代。
她推拒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他滑落的泪，看着他痛苦隐忍的侧脸，心疼得无以复加，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那泪水灼伤。
她颤抖着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地、笨拙地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
泪水，却模糊了她自己的视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决然和坚定：
“哥哥……你别难过……”
“你别这样……”
“只要哥哥不难过……我……我都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答应……”
“只要你不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孩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哭腔，颠三倒四，却如同最纯粹、最干净的天籁，狠狠撞击在云无涯的心上。
看着她泪眼婆娑，明明自己委屈得心都要碎了，却还要反过来笨拙地安慰他、为了让他不再痛苦而答应一切的样子。
云无涯的心脏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伴随着无边的酸楚瞬间蔓延开来。
前世，她也是这样。
因为那场意外导致的残疾，她总是自卑地躲在人群之后，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将所有的爱恋深藏心底。
而他，被所谓的“唯一”蒙蔽了双眼，竟从未真正回头看过那个一直站在灯火阑珊处的女孩。
他忽视了她眼中的光，忽视了她欲言又止的挣扎，忽视了她日复一日的守护。
直到最后……她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用残缺的身体为他换来一线生机，在他怀中化作冰冷的星光，他才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幡然醒悟。
那份忽视，成了刻骨铭心的悔恨，是他永世无法原谅自己的罪。
此刻，看着她梨花带雨却又无比坚定的脸庞，听着她为了安抚他而说出的、几乎是委屈自己的话语，前世今生的画面重叠交织。
无尽的怜惜与疼爱，如同失控的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低下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温柔与愧疚，轻轻吻上了那微微张开、还带着泪水咸涩味道的柔软唇瓣。
对不起，晓月。
是我……前世瞎了眼，忽视了你。
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和委屈。
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
这个吻，起初是他的道歉，他的誓言，而后是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疼爱。
苏晓月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唇上传来的、温柔而带着歉意的触感，以及那熟悉又令人心悸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让她浑身僵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他在吻她？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晕眩。
然而，下一秒，那积压了十五年的、如同火山般炙热的情感，混合着方才听到“还有其他人”的恐慌、委屈和不甘，轰然爆发！
她猛地收紧了环住他脖颈的双臂，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怀抱。
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近乎凶狠地反吻了回去！
这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带着十五年等待的委屈，带着害怕失去的恐慌，带着少女所有纯粹而炽烈的爱恋！
她要将自己这十五来所有的心跳、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等待，都通过这个吻，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告诉他，她在这里！她爱他！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云无涯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得微微一滞。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唇齿间的颤抖，感受到了她近乎笨拙却又无比用力的索取，感受到了那份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两人一同焚烧殆尽的情感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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