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深处的撮罗子——(一种简易的房子或者是窝棚)飘出缕缕青烟,桦树皮门帘被熊骨掀开时,陈青山险些被浓烈的艾草味呛出眼泪。金铃儿突然拽住他胳膊:"门槛三道结,这是大萨满在行封山礼!"
火塘边佝偻的背影转过身,萨满奶奶脸上的刺青像活过来的蜈蚣:"抱着娃子跪火塘东,其余人守四方。"她手中神鼓轻敲三下,撮罗子外突然响起山魈应和的嚎叫。
陈归山后背的龙纹在火光中游动,婴孩瞳孔里金芒时隐时现。萨满奶奶突然用鼓槌挑起块猩红的太岁肉:"当年关东军往龙眼里填的秽物,都在这娃子血脉里养着呢。"
"能拔吗?"陈青山攥紧猎刀。老萨满将太岁肉投入火塘,爆开的火星凝成北斗形状:"得找着当年镇龙的七杆老枪,枪膛里封着三十壮士的魂。"
巴特尔突然扯开羊皮袄,露出腰间别着的锈蚀枪管:"在俄境修道院地窖捡的,刻着陈字!"枪托上的满文在火光中显现:"光绪二十六年七月初七封魂于此..."
撮罗子外突然传来马嘶声。林雪松掀帘窥看,脸色骤变:"是七星会的黑旗!"三十匹雪爬犁围住桦树林,领头人戴着青铜狼面具"
萨满奶奶的神鼓突然炸响,鼓面人皮显出血字:"丙辰年腊月,肃王使者赠金镶玉。"她枯手扯开狼面具人的斗篷,腰间玉牌刻着麒麟纹:"二品武官的物件,也敢沾山灵的事?"
狼面具人突然掷出个铜匣,匣内滚出七枚翡翠耳钉:"陈望岳让我捎句话,当年三十人里可不止他一个..."话未说完,陈青山的猎刀已劈碎铜匣,里面掉出本俄文日记,扉页贴着张发黄照片——七个穿不同族服的汉子正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
"这才是真相!"金铃儿抢过日记,"当年七姓三十人是自绝封泉..."
狼面具人趁机甩出套马索缠住陈归山:"圣婴当归王府!"绳索刚收紧,婴孩后背龙纹突然暴起,三百山魈从树冠扑下。巴特尔弯刀斩断绳索时,狼面具人的斗篷被扯落——赫然是失踪多年的鄂伦春猎头人!
"达斡尔叔叔?"金铃儿的铜铃脱手落地。老猎人右脸爬满太岁肉瘤,左眼珠里嵌着水晶蜈蚣:"铃丫头,当年你爹娘进山找的镇龙钉..."
萨满奶奶突然敲响十二面神鼓,鼓点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陈归山浮空而起,周身龙纹化作三百金针刺入老猎人天灵盖。当水晶蜈蚣被扯出时,林雪松突然惊呼:"蜈蚣脚上刻着'奉天兵工厂'!"
"这是清末的兵!"岩温的傣刀挑开蜈蚣腹甲,露出里面微型胶卷。陈青山对着火光展开胶卷,显影的照片上:穿貂裘的贵人正将龙气泉水倒入日式酒壶,背景里的屏风绘着长白山水脉图。
撮罗子外突然枪声大作。巴特尔掀帘了望:"来了一伙人马!他们带着迫击炮..."话音未落,炮弹已在桦树林炸响。萨满奶奶的神鼓裂成两半,鼓腔里掉出七枚带血的弹头:"三十壮士的魂弹,该物归原主了!"
陈青山将弹头压入老枪膛,枪身上的封魂咒突然发烫。当他对准狼面具人扣动扳机时,枪膛喷出的却是三十道虚影——正是光绪年间自绝封泉的七姓先祖!
"青山吾孙,"陈守山的虚影按住他肩膀,"当年我们留了道活扣..."三十虚影突然扑向东北军,迫击炮弹竟穿过灵体在空地自爆。
萨满奶奶突然割破陈归山指尖,血珠滴入神鼓残片:"娃子的龙气要化形了!"婴孩后背的北斗痣突然开裂,三百条金线刺入地脉。整片老林子突然沸腾,三十处泉眼同时喷出青色泉水。
狼面具人趁机翻上雪爬犁:"长白龙气已醒,王爷的兵马..."他突然僵住,心口冒出截傣刀尖。岩温拧着刀柄冷笑:"二十年前你骗我阿姐进山喂太岁,当我不认得这双招子?"
陈归山突然发出清越长啸,泉眼喷出的水雾在空中凝成巨大狼头。金铃儿摸出铜铃残片:"青山!这是鄂伦春的狼神示警——山海关方向!"
狼头雾影突然开口,发出老把头的声音:"孙儿,俄境还有三百口镇魂棺..."雾影消散时,陈青山怀里的烟袋锅突然发烫,锅底显出新刻的满文:"龙气归山日,七姓还魂时。"
萨满奶奶将神鼓碎片系在陈归山腕上:"带着娃子去额尔古纳河,找最后的守墓人。"她忽然望向东南方渐亮的天空,"但要当心穿黄马褂的..."
炮火声中,最后一匹雪爬犁消失在白桦林深处。陈青山给老枪压上最后一枚魂弹,枪管上的陈字在曙光中泛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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