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天井积着昨夜的雨水,林晚秋蹲在青石板上搓洗衣襟的血渍。陈默倚着门框削桃木钉,刀刃划过处渗出树胶般的暗红汁液。晨雾里忽然传来拨浪鼓声,七个浑身湿透的孩童抬着漆盒踏进院门。
"王产婆的接生礼。"为首孩童咧开嘴,他的乳牙全是尖细的锯齿状。漆盒盖子弹开的刹那,陈默的桃木钉脱手钉入院墙——盒中红绸上摆着把青铜剪刀,刃口残留着黑褐色胎垢。
林晚秋触碰剪刀的瞬间,耳畔炸响婴儿啼哭。铜铃在腰间自动震鸣,铃舌指向镇东头的老榆树。陈默用朱砂绳缠住剪刀:"产婆三十年前就吊死在那棵树上,头七那晚有人看见她还在接生。"
老榆树的树瘤形似扭曲人面,树根处散落着褪色的长命锁。林晚秋扒开苔藓,树皮上刻满分娩时辰与婴儿体重。陈默突然扯开警服,胸口刺青泛着青光:"这是招魂树,退后三步咬住铜钱。"
话音未落,树冠垂下三十六条麻绳,每条都系着发黑的胎盘。林晚秋的铜铃震落三个胎盘,落地化作银毛刺猬。陈默点燃艾草捆掷向树根,火焰中浮现出产婆上吊时的场景——她的脚踝拴着七只死胎,脐带在颈间缠成索命结。
树洞深处传出产婆的哼唱:"剪脐带,断阴阳,三魂七魄各归乡......" 陈默的配枪突然锈蚀,他抄起桃木剑劈向树洞:"破!"
木剑折断的脆响中,树洞涌出腥臭黑水。林晚秋被浊流卷进地下暗河,漂浮的胎衣裹住她的口鼻。铜铃在此时震碎胎衣,露出河底堆积的婴孩骸骨——每具骸骨的脐带位置都钉着青铜剪刀。
"这是产婆的剪脐潭。"陈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倒悬在钟乳石间,警用手电照出洞壁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接生咒文。林晚秋摸到块凸起的石碑,碑文记载着白仙接引的禁忌:戌时剪脐者,当为鬼母。
暗河突然改道,水流将两人冲进溶洞深处的产房。腐朽的接生床挂着民国年间的黄历,器械盘里的剪刀镊子全长满骨刺。林晚秋掀开产床幔帐,棉絮里裹着具风干女尸,她的双手保持着接生姿势。
"王产婆的真身。"陈默用铜钱封住女尸七窍,"当年她接生过你母亲......"
女尸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银白蠕虫。林晚秋的铜铃震碎尸身,飞溅的碎骨在空中拼成契约残页。陈默用血在残页拓印,显现的文字令他瞳孔骤缩:"这不是换命契,是转生契!"
溶洞顶部开始坠落胎盘,每个都包裹着青铜椁碎片。林晚秋的腹部纹路突然暴起,皮肤下凸出婴儿手掌的轮廓。陈默撕开急救包,将镇魂符贴在她肚脐:"产婆在借你的身子还魂!"
产床下的暗格自动弹开,露出泛黄的接生记录。林晚秋借着荧光阅读,发现自己的出生时辰被朱笔圈改过三次。最后一行小楷写着:"戊寅年七月初七子时,白仙降世,当断其脐饲灵。"
洞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七个无面人推着青铜椁涉水而来。陈默将接生记录塞进防水袋:"去老接生院,那里有......"
椁盖突然掀飞,涌出的黑潮中浮现出产婆的虚影。她挥动青铜剪刀剪断虚空,林晚秋的铜铃应声裂成两半。陈默拽着她就跑,一直跑到了镇里废弃的卫生所。
产房墙上的接生示意图全被篡改,婴儿出口处画着白仙图腾。林晚秋打开消毒柜,里面的手术器械长满肉芽。陈默踹开更衣室铁柜,霉变的助产士服口袋里掉出张合影——产婆正将青铜剪刀递给爷爷。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林晚秋的指甲抠进掌心。更衣镜突然映出三十年前的场景:母亲在产床上挣扎,产婆用剪刀划开她的腹部,取出的不是婴儿而是只银毛刺猬。
陈默用警棍打碎镜子,飞溅的玻璃渣在空中凝成契约文字:"凡白仙接引者,需献至亲骨血为祭。" 走廊尽头传来器械车滚动声,盖着白布的推车上凸起人形轮廓。
林晚秋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女尸。女尸腹部缝合线突然崩裂,钻出上百只银白刺猬。陈默点燃酒精瓶掷向尸堆,火焰中传出产婆的尖笑:"时辰到,该剪脐了!"
手术刀架突然射向林晚秋,陈默用后背挡住攻击。他的警服被划破,皮下露出蠕动的骨刺。林晚秋趁机撞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台阶两侧摆满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婴儿胎发。
地下室里悬挂着上百把青铜剪刀,刀柄全系着褪色的脐带。中央供桌上摆着尊白瓷像,仙家面容竟是产婆年轻时的模样。陈默咳出带着刺猬胎毛的血块:"这才是真正的白仙祠......"
瓷像突然龟裂,产婆的魂魄从裂缝中钻出。她挥动虚幻的剪刀剪向林晚秋的脐部位置,却被突然现身的母亲亡魂挡住。两个鬼魂扭打间,林晚秋看见母亲的鬼魂腹部插着把青铜剪刀——正是当年接生时用的凶器。
陈默将最后三枚桃木钉钉入供桌,祠堂地面浮现出血色法阵。林晚秋拾起母亲的青铜剪刀,将掌心图腾按在瓷像额头:"以血还血,破契!"
瓷像炸裂的瞬间,所有青铜剪刀齐声哀鸣。产婆的魂魄被吸入陶罐,七个无面人抬着纸轿破墙而入。轿帘掀起时,林晚秋看见五岁的自己怀抱刺猬,正用产婆的剪刀剪断布娃娃的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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