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冰镐尖在岩层上擦出了火星,我盯着铭牌断裂处的熔融痕迹。晨雾裹着的血腥味爬上了脚踝,远处秦晚的手机闪光灯在浓雾中忽明忽暗。三只山雀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带血的指甲盖从鸟喙中滑落,在青石板上拼出个歪扭的"玖"字。
"磁场强度还在增强。"我掏出盖革计数器,指针卡在红色警戒区一直颤抖。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在背包里发烫,羊皮封面此时也渗出了冰晶,这违反所有的物理常识。秦晚的山鬼花钱发出蜂鸣,她突然举起手机——树根下的贡品竟消失了,只剩下三滩冒着热气的黑水。
我们回到老宅时,暴雨正冲刷着门楣。昨夜被撞断的门闩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五根生锈的棺材钉,钉帽上刻着与残碑相同的倒吊人形。秦晚的摄像机此时突然自动开机,镜头里浮现出重影:二十年前的封条完好无损,而我们此刻分明站在破败的厅堂。
"这是量子残留影像。"我摸着墙壁上突然出现的霉斑,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强磁场会让某些场景像磁带一样反复播放。"
这时阁楼上传来了木板的断裂声。这次我们看清了那只青灰手臂的全貌——它从地板裂缝伸出,腕表玻璃下的指针正在逆时针旋转。当分针倒退回三点十七分时,整条手臂突然雾化,凝结成一张残缺的等高线图飘落在积灰的八仙桌上。
"这是盘云岭的地形图。"我用地质锤敲开桌腿的蛀洞,木屑里混着银白色颗粒,"这是云母片岩的碎屑,但这座山的地质构造应该是......"
此刻一道惊雷突然劈在了屋顶。瓦片如雨点般坠落,露出横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沟壑里嵌着靛蓝色的晶体,在闪电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这时秦晚突然捂住右耳,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她的山鬼花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等我们冲进暴雨时,浓雾已经吞没了整个山谷。手电筒的光束被压缩成惨白的光团,GPS屏幕炸裂的玻璃渣嵌进了我的掌心。秦晚拽着我躲进半塌的山神庙,供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的无线电,旋钮上结满了冰霜。
"沙沙......滋滋......三点......沙沙......撤离......"
电流杂音中突然传出来人声。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父亲三十岁生日录的《地质勘探安全守则》磁带,咬字的习惯与电流里破碎的指令完全吻合。秦晚掀开褪色的黄缎桌布,下面压着半本民国县志,书页间夹着一张焦黄的符纸。
"丙戌年大旱,雾锁盘云八十日。"她念着虫蛀的文字,喉结滚动,"乡老请阴兵借道,需献活人为雾眼。"手机电筒扫过最后一行朱批,字迹竟与父亲日记里的批注如出一辙:"所谓阴兵实为地磁异常引发的集体幻觉"。
这时庙门外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透过残破的窗纸,我看见牧羊老人佝偻的身影正在雾中徘徊。他的左手已经腐烂见骨,羊群的眼窝里嵌着石英晶体,在雨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这时领头的山羊突然人立而起,犄角刺穿了老人的胸腔,暗红色的血液在半空凝成了冰锥。
"别对视!"我按下秦晚的摄像机。那些冰锥的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正是昨夜失踪的两个主播。他们的表情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瞬间,瞳孔里映着六眼女人的轮廓。
我们沿着父亲手绘的路线逃往临时气象站。暴雨在山路上冲出一条血溪,暗红色的液体裹着碎骨从上游涌下来。秦晚的冲锋衣突然被荆棘划破,她后颈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和父亲失踪前拍摄的队员尸体上的淤痕一模一样。
气象站的铁门此刻是被冰封住的。我用地质锤砸开冰层时,碎冰里滚出半融化的防毒面具。镜片内部的抓痕形成某种符咒,与残碑上的倒吊人形首尾相接。父亲的工作证卡在了通风管道里,塑封照片上的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
"磁带!"秦晚从锈蚀的文件柜里翻出一盒标注"庚辰年三月十七日"的录音带。老式录音机插头插入的瞬间,所有仪器表盘同时爆表。先是沙沙的空白噪音,接着传出父亲颤抖的喘息:"磁场强度超过特斯拉计上限......岩层传出心跳声......"
背景音里突然响起京剧吊嗓般的尖啸。供桌上的无线电自动开机,两个音源逐渐同步。当频率完全重合时,我们脚下的地板开始透明化,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池——数不清冰封的尸体正在赤红的浆液中沉浮,每具尸体的腕表都停在了三点十七分。
秦晚这时突然抡起地质锤砸向指南针。她的瞳孔蒙着乳白色雾气,山鬼花钱已经锈成了粉末。"要开始了。"她机械地重复着,脖颈浮现出第九道指痕,"雾眼需要九个替身。"
暴雨中此时传来了摩托引擎的轰鸣。昨夜失踪主播的荧光色冲锋衣正在雾中飘荡,布料上的运动相机仍在录像。当镜头转向我们时,液晶屏里出现个倒吊的女人——她脸上六只眼睛同时睁开,每只瞳孔都映着我和秦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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