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秋,岭南一带阴雨连绵。
陆昭撑着油纸伞,站在林氏古宅斑驳的大门前。雨水顺着青瓦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他抬头望去,这座百年老宅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森,飞檐上的镇宅兽头已被岁月侵蚀得面目模糊,却依然张着血盆大口,像是在无声地咆哮。
"陆师傅,您可算来了。"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迎出来,正是林家的管家老周。他面色青白,眼下挂着两团乌青,显然多日未曾安睡。
陆昭收起雨伞,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落。他年约四十,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左手腕上缠着一串暗红色的桃木念珠——这是陆家祖传的法器,据说能辨阴阳、驱邪祟。
"林老爷在等您。"老周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宅子里...不太平,您多担待。"
跨过门槛的瞬间,陆昭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腕上的念珠,珠子竟微微发烫——这是遇到极阴之物的征兆。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明明是白昼,宅内却昏暗如暮,几盏灯笼在穿堂风中摇曳,投下扭曲的影子。陆昭注意到,墙角、门楣等处都贴着褪色的黄符,有些已经被撕去一半,残破的纸片在风中瑟瑟发抖。
"上一个来看风水的先生..."老周突然压低声音,"三天前不见了。"
陆昭脚步一顿:"怎么说?"
"夜里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没了,行李都还在客房里。"老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爷派人找遍了全镇,连...连尸首都没见着。"
正说着,一阵穿堂风突然袭来,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灯笼。黑暗中,陆昭似乎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笑,轻得像是幻觉。他猛地回头,只见廊柱后一抹红色裙角一闪而过。
"那是..."
老周脸色煞白:"陆师傅,您...您看见什么了?"
陆昭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迅速折成三角形塞进老周手中:"贴身带着,别沾水。"
转过几道回廊,终于到了正厅。林老爷——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削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攥着一串佛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见陆昭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陆师傅,久仰大名。"林老爷声音沙哑,"家门不幸,闹了邪祟,还请您..."
话音未落,厅堂西侧的厢房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阵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音,听得人牙根发酸。
林老爷手中的佛珠"啪"地断了,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又来了..."他喃喃道,眼中满是恐惧。
陆昭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推开厢房门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地亮着。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书籍,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上赫然出现几道新鲜的抓痕,足有三寸深,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划过。
但最让陆昭心惊的是抓痕的排列方式——七道一组,正好形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七星锁魂..."陆昭低声自语,这是道术中极为阴毒的一种镇魂术。
他转向跟进来的林老爷:"这屋子以前是谁住的?"
林老爷面色骤变,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老周在一旁小声答道:"是...是大小姐生前的闺房。"
"大小姐?"
"老爷的独女,林素素小姐。"老周偷瞄了一眼林老爷,"二十年前...去世的。"
陆昭注意到林老爷听到女儿名字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恐惧、愧疚,还有...恨意?
天色渐暗,陆昭决定先在宅中住下。老周带他来到客房——正是之前那位失踪的风水师住过的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但陆昭一进门就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
"这屋子..."陆昭皱眉,"之前那位先生住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老周犹豫了一下:"他...他总说晚上有人站在床头看他。我们还道是他疑神疑鬼,结果第三天就..."
陆昭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罗盘放在桌上。铜制的指针刚放平就开始疯狂旋转,最后指向了房间西北角——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陆昭的念珠却突然烫得惊人。
"今晚我住这里。"陆昭淡定地说,"劳烦准备些朱砂、黄纸和雄黄酒。"
夜深人静,陆昭在房中布下简单的驱邪阵,将写好的符咒贴在门窗上。他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握着念珠,静静等待着。
子时刚过,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陆昭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油灯的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西北角的阴影开始蠕动,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林素素..."陆昭沉声道,"现身吧,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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