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题发展来看,《我嘅幸福》呈现出从外向内、从普遍到特殊的思维轨迹。诗歌始于"他人问我",经过"我问他人",最终抵达"各有各的"个体认知,这一过程恰似现象学"回到事物本身"的还原方法——悬置关于幸福的既有观念,直面幸福在个体经验中的显现方式。奥地利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名言"对于不可言说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在此得到诗意的转化——树科通过展示幸福的多元性和不可通约性,暗示了幸福本质的不可言说性,而这种展示本身就成为对抗概念固化的诗学策略。
在当代诗歌普遍陷入语言游戏或政治表态的背景下,树科的《我嘅幸福》以其朴素的哲思和方言的力量,重新唤起了诗歌对基本人类问题的关怀。这首诗的魅力不在于给出答案,而在于保持问题的开放性;不在于定义幸福,而在于展示定义的徒劳;不在于言说真理,而在于暗示言说的局限。法国诗人瓦莱里曾说:"诗歌是语言与沉默之间的长久犹豫。"树科的诗正是这种犹豫的完美体现——在问与不问、说与不说、知与不知之间,幸福获得了它最本真的诗性存在。
回到诗歌本身,那些看似简单的粤语问句背后,隐藏着关于现代人生存状态的深刻洞察。当诗人写下"各有各嘅不幸/各各嘅幸福"时,他不仅道出了个体经验的不可替代性,也暗示了人类处境的根本孤独——我的幸福终究只能是我的,无法完全分享,也无法彻底传达。这种孤独不是消极的隔绝,而是存在的真相,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生存实相。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写道:"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树科的诗则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们:幸福也许是对差异的承认,是对"各各不同"的接纳,是在知道没有普遍答案后依然保持追问的勇气。
《我嘅幸福》最终成为一面语言之镜,照出了每个读者心中的幸福图景——那图景必然各不相同,正如诗歌最后那些重叠又分散的"各"字。在这个意义上,树科的粤语诗不仅是一首关于幸福的诗,更是一首关于幸福之不可能性的诗;不仅是对幸福的追问,也是对追问本身的追问。这种诗学上的自我指涉,使简单的文字获得了丰富的阐释可能,也让这首看似地域化的作品,具有了跨越语言和文化的普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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