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医生，她在这里。”
那名护工在推开了门之后侧过身子让开了一个身位，走在后方穿着一袭白大褂，面带几分愁容的莫邱敛缓缓走入安司竹的视线中。
他身上那洁白的褂子与周围这般昏暗阴冷潮湿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安司竹的眼中看来竟是感觉到如此的扎眼。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他明明知道精神病院有着这样一间有违人道的地下病房，却并不像他先前表现的那样有过任何阻止。
这家精神病院里的所有人似乎都默许了这个地方的存在，认为那些病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度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既然呈现出的幻象之中一直在塑造你温和善良的一面，又为什么要让我觉得你所表现的一切都只是伪善呢？
安司竹心中不解，现在却也没有办法从任何人那里得到答案，或许到时候回去，可以去问问莫邱显。
莫邱敛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头也稍稍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真正的表情。
这或许是在白雨被关进来之后他第一次来这里，可安司竹不知道这已经是过了多久，病房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总不可能这些人一天换一批吧。
在莫邱敛走进来之后，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女护工，就像是为了保护她身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医生。
很快，他便走到了那扇厚重的铁门跟前，那个强壮的女护工这时候也从后面走了上来，拿出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随着厚重门扉又一次响起，安司竹再一次看到了里面的白雨，她还是像刚进来的时候那样被绑在束缚床上。
她看不见，听到有人进来，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今天应该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啊，姐姐怎么来给我送饭了？”
暂时没有人回应她，只有那厚重铁门被关上的声音。
“嗯？好像不是吃的味道，有点熟悉呢…是……医生，对了…是那位医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小雨好像不记得了。”
白雨说出这些话的语气十分轻快放松，仿佛被囚禁在这种地方完全不能动弹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无法忍耐的事情。
又或者说…她已经疯了……
“莫邱敛……”
这时候，他才给了白雨第一句回应，语气却没有了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温和与亲切，有的只是淡漠。
“嗯？莫医生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对了，你还喜欢上次我送你的礼物吗？我可是把她弄成那样了送给你啊！”
白雨的话语中透露出她完全按耐不住的欣喜，这可是她第一次给别人送礼物呢，他一定可开心了吧……
“恶魔！”
忽然间，莫邱敛的情绪爆发了，他一下子冲上前去用双手死死掐住了白雨的脖子，嘴中止不住地咒骂了起来。
“为什么你杀了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唐糖对于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莫邱敛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双眼被血丝充满，手臂也因为不断加大的力道而青筋暴起。
论谁都无法想象这个人会是那个待谁都温柔无比的莫医生。
而那因为被掐住脖子几乎无法呼吸的白雨却是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只是不断地张大嘴巴想要得到哪怕一丝丝氧气。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嘴角分明一直在向上扬，谁都不知道那蒙住她眼睛的黑色布带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双眸子。
“莫…医生…的…‘爱’…喜欢……”
白雨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却是让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的莫邱敛心下一惊，立马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着后面后退了好几步，那个女护工见状连忙上前来搀扶住他才没有让他摔倒。
而那束缚床上刚刚从死亡边际走了一遭的白雨正剧烈地咳嗽着，那粗重又欢悦的呼吸声回荡在这小小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谢谢…莫医生…你…真的…很温柔呢……”
莫邱敛此时却是还在震惊自己居然会这么冲动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把白雨的话给听进去。
“对了…你不是问我…她对于我…算是什么吗？你还记得…那天我问的一个问题吗？”
莫邱敛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什么？”
“她对于你来说…算得上是什么呢？你说…她是你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我还问你…如果失去了她…你又会感觉怎么样…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莫邱敛此时已经在那位护工的帮助下站稳了，同时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我说，我一定会很痛苦，很绝望。”
“是啊！”白雨的声音忽然加大了许多，“我把她一点点拆掉，一点点弄坏，让她感觉到那样深刻的‘爱’，你肯定也很开心的吧！哈哈哈哈……”
她那癫狂放肆的笑声贯穿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其中最为震撼的莫过于安司竹。
这一幕又一次刷新了白雨在她心中的形象，她现在甚至在怀疑这个躺在床上被束缚着四肢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在她面前耍小孩子脾气的少女。
可当初她在杀人后那种悔恨的模样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莫邱敛接下来的话语给了她答案。
“在治疗结束之后，帮她消除曾经的记忆吧，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莫邱敛此时已经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与先前那暴怒的模样判若两人，即便是刚刚白雨那无意间的挑衅也没有再激起他的半分情绪。
“放她出来吧。”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安司竹心中终是安定了下来。
原来，白雨是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吗？那是不是只要不让她回想起曾经那种被虐待的记忆，她就不会陷入那种癫狂的状态呢？
只可惜她似乎不记得了，那天晚上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去意识的。
——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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