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艘尖头舴艋舟自芦苇荡裂浪而出,船首皆缚浸油草团,火光中露出黥面纹身的凶徒。
暗红色的火光在黄河水面炸开时,蒋义渠的斩马剑已经出鞘三寸。
那些裹着湿牛皮的水贼正从燃烧的船帆索滑下——他们嘴里衔着短刀,赤裸的脊背在火光中泛着桐油光泽。
“是水贼!”逢纪的喊声被金铁交鸣声撕碎。
“盾阵起!"蒋义渠挥动狼牙旗,八艘货船铁索相扣,舱楼暗窗内五十六张蹶张弩同时绷紧机括。
水贼船队冲至五十丈时,逢纪斩断赤色令旗,百支透甲箭如蝗群扑食,将五艘舴艋舟射成筛网。落水者背上青蟒刺青被血污浸染,随浮尸在漩涡中沉浮。
“左翼三船收帆!“蒋义渠的吼声混着铜钲炸响。
话音未落,十丈外已腾起漫天火鸦——水贼竟将浸油的芦苇扎成箭矢,数百点幽蓝鬼火穿透暮色。
袁绍的玄色大氅忽被热浪掀起,他反手按住佩剑时,瞥见逢纪正将算筹插进发髻,抓起令旗在星晷盘上比划方位。
楼船三层箭窗齐开,十二石蹶张弩的绞盘声压过浪涛。
当第一波火箭撞上牛皮船篷,袁绍的亲卫已架起三重藤牌,缝隙间可见对岸山崖上滚落的擂石激起丈高水柱。
蒋义渠突然劈手夺过鼓槌,三急两缓的鼓点里,七艘货船竟似巨龟缩壳,长矛兵齐刷刷蹲进女墙阴影。
“放!”逢纪的令旗划破浓烟。
百支鸣镝撕裂空气,那些攀在蒙冲舰首的水贼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十几具尸体打着旋儿沉入漩涡。
有贼船借着浪涌突进二十丈,船头裹铁的木锥狠狠啃上楼船,却见三十长矛自箭孔毒蛇般窜出,将五个赤膊汉子钉在半空。
水贼们如狼似虎地冲出,驾着数十艘轻舟,迅速向袁绍的船队逼近。
“护住左舷!”他吼声未落,三条挂着铁钩的绳梯已甩上船舷。
水贼们猿猴般攀援而上,有个独眼汉子竟踩着浪头跃起丈余,手中链锤直取袁绍面门。
“鼠辈敢尔!”蒋义渠的斩马剑在空中划出半轮冷月,链锤铁索应声而断。坠落的锤头砸穿甲板,露出下层舱室里成捆的环首刀。
那水贼怪笑着坠入河中,腰间的牛皮囊突然炸开墨色汁液,整片河水顿时漆黑如墨。
“起拍竿!”随着绞盘令人牙酸的转动声,五丈长的松木巨臂从楼船侧舷猛然抡出。裹着铁刺的拍竿砸中贼船那刻,二十几个水贼像被捣烂的蜂巢般四散飞溅。
浓雾在黄河水面翻涌,残月被铅云啃噬得只剩弯钩。
“是河朔十三坞的豺狗!”
“斩索!”刀锋劈断麻绳的闷响此起彼伏,仍有十数贼人跃上甲板。蒋义渠的刀脊拍碎了一个光头大汉的喉结,温热血沫溅在袁绍的蜀锦大氅上。
水贼头目独眼上的铜环在火光中闪烁,九环大刀劈开两名亲卫的护身甲,肠子滑落在积水的甲板上,被混战中的皮靴踩得滋滋作响。
“呔!甄家小儿的头颅值三百斛盐!”
浓雾中传来铁器刮擦船板的声响,蒋义渠将环首刀在甲板上重重一顿:“取我的犀皮盾来!”护卫队长张骁递过盾牌时,他看见年轻人喉结在不停滚动。
“怕了?”蒋义渠用刀背拍了拍张骁的胸甲,青铜兽首在暗夜里泛着幽光。
“末将...末将只是担心主公安危。”
“带主公去舵楼!”蒋义渠扯下肩甲掷向最近的水贼,青铜甲片嵌入那人黥面的刺青里。
独眼水贼头目的九环大刀一记力劈华山,向着前排一名亲卫砍去。蒋义渠闪身上前手持犀皮盾硬接这记劈砍,酸麻感直窜到后槽牙。
蒋义渠左臂的犀皮盾往下一沉,三寸厚的野牛皮竟被斩出深痕。环首刀却如银蛇吐信,贴着刀脊反撩而上。刀尖掠过水贼头目左肩时,带起一蓬混着鱼腥味的血雨。
头目嘶吼着旋身再斩,九环大刀抡出黑龙摆尾的弧光。
蒋义渠后撤半步,盾面斜引将刀势卸向桅杆,环首刀自盾下毒蛇吐信般刺出。头目独眼骤缩,刀柄倒转用护手卡住剑锋,九枚铜环顺势缠绞,竟将环首刀生生锁死在刀镡之间。
船身在浪涛里猛地倾斜,两人踉跄着撞上船舷。
蒋义渠额头撞出条血线,却借着倾斜之势旋身起脚,铁护胫重重踹在对方膝窝。头目闷哼跪倒的刹那,九环大刀贴着甲板横扫,斩断三根固定船帆的麻绳,半幅湿透的帆布轰然坠落。
蒋义渠趁机反攻,环首刀如毒蛇出洞,直取独眼水贼头目的腹部。
独眼水贼头目一个侧身躲过,九环大刀随即横扫,试图将蒋义渠逼退。蒋义渠敏捷地跳起,避开了刀锋,同时在空中一个转身,环首刀划出一道弧光,朝着独眼水贼头目的颈部削去。
独眼水贼头目感到了颈间的寒意,他猛地后仰,险险避过这一刀,但他的衣领还是被刀锋划破,露出了脖子上的一道浅浅的血痕。
头目独眼里血丝暴突,突然弃守强攻,九环大刀竟似车轮般轮转劈砍,刀风卷着雨珠织成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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