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风。
李当归盯着远处醉月楼的方向,喉结滚动了几下:"为什么......她们这样的人要受这种苦?"
风二娘把油灯放在两人中间,暖光在石板缝里勾出蜿蜒的金线。
"你看这灯,"她忽然说,"照得到的地方亮堂堂,照不到的角落呢?虫子照样在暗处啃木头,老鼠照样打洞。"
她拨了拨灯芯,"世道就像这盏灯,从来照不全所有阴暗。"
"我今日才知,这世上的恶,竟像那青楼里的胭脂味——浓得呛人!"
李当归猛地抬头,眼眶赤红。
"那姑娘当时该有多么绝望...而我竟然直到现在才把她救出来!"
李当归哽咽道,眼泪不断的滴落,砸在膝头的长剑上。
“你至少还是救下了她们。”
风二娘轻声安慰。
李当归攥紧了剑柄:"可那些救不下的怎么办,难道就任由恶人横行?"
"急什么。"风二娘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桂花,"我年轻时在戏班,有次演《锁麟囊》,台下坐着个欺男霸女的恶霸。散场时,他踩到台前泼的油,摔断了腿。"
她捻起一簇桂花撒在灯焰上,香气倏地炸开,"你看,报应这东西,有时候要等。"
夜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屋檐。
"等不了怎么办?"李当归突然问。
风二娘笑了,她站起身,衣袂带起一阵桂花风。
"先渡己,再渡人。"
她留下油灯离开了。
李当归望着那簇颤动的火苗,忽然想起白虎城百草堂的夜——大姐也是这样,总在药柜上留一盏灯,照亮夜半求医人的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阿萝、阿兰和小苗三人缩在床榻上,似乎仍沉浸在昨夜的惊恐中。
风二娘端来热腾腾的粥,轻声安慰道:“别怕,这儿安全了。”
雀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几件崭新的衣裳——她和李当归一大早就去集市上挑了最柔软的布料,特意选了素雅的样式,没有半点风尘气。
“换上吧。”雀翎将衣裳递给她们,语气难得柔和。
阿萝接过衣裳,指尖微微发颤。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样干净、体面的衣服了。
她抬头看向雀翎,眼眶微红:“姑娘……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
“什么配不配?”雀翎皱眉,直接打断她,“衣裳就是衣裳,人就是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当归站在门外,听见雀翎这硬邦邦的安慰,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他端着刚买来的蜜饯和糕点走进来,温声道:“先吃点东西,待会儿风二娘还要炖鸡汤,你们得养好身子。”
阿萝看着李当归,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突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头:“恩公!若不是您和雀翎姑娘,我们这辈子都逃不出那个魔窟……”
李当归连忙扶她起来,可阿兰和小苗也跟着跪下,哽咽道:“我们愿意一辈子伺候恩公和姑娘,报答救命之恩!”
“别别别!”李当归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雀翎。
雀翎冷哼一声,直接拎起阿萝的胳膊:“站起来。我们救你们,不是为了换你们当牛做马的。”
阿萝怔怔地看着她,雀翎的话虽然冷硬,却莫名让人安心。
风二娘在一旁抹了抹眼角,笑道:“好了好了,先吃饭。阿萝,你不是说要回去谢老鱼头吗?等你们养好身子,我托人送你们回悦来客栈。”
阿萝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老鱼伯伯对我们姐妹有恩,我一定要回去见他……还有二娃子……”
李当归温和一笑:“放心,我们会送你们回去的。”
午后,李当归和雀翎坐在客栈后院。
“接下来怎么办?”雀翎问,“阿萝也找到了,可那个乞丐说的‘入世’到底是什么?”
李当归望着远处熙攘的街道,轻声道:“我不知道何为‘入世’,但我现在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先渡己,后渡人。”
李当归顿了顿又说,“展寻飞说的绸缎庄老板、铃儿偷东西的真相、孙婆婆的古怪……我认为,我们应该看一看这玉罗城里藏着的人间百态。”
雀翎沉默片刻,忽然道:“那几个姑娘,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李当归一愣:“什么?”
雀翎眯起灰眸,语气危险:“你救了她们,按照书中的情节,她们接下来应该以身相许才对。”
李当归差点被口水呛到:“胡说什么!她们只是感激——”
“你最好是这么想,”雀翎冷冷打断,“你要是敢对她们有什么心思,我就把你冻成冰雕,丢回极北之地。”
李当归:“……”
夜色如墨,铃儿轻盈地翻过绸缎庄的高墙,落地时连一片落叶都未惊动。
"今晚非得把账册偷出来不可......"她嘀咕着,指尖轻轻一挑,锁住后门的铜锁便"咔嗒"一声弹开。
可就在她踏入内室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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